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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4章 意外的交锋

紫禁城,金銮殿上。

随着陈洪的一声“皇上驾到”,以徐阶为首的百官当即跪迎道:“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穿龙袍的隆庆帝显得无精打采地走向龙椅,只是面对那张人人向往的龙椅,他的心里却产生着一种抗拒心理。

此时此刻,他还在惦记着那张舒服的床以及床上的美人,对每日爬起床前来上早朝简直视为一种折磨。

体胖的人不一定嗜睡,但体胖的隆庆却很嗜睡,坐到龙椅先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忍着困意抬起手地道:“众爱卿平身!”

他看着殿中这黑压压的官员,困意却仍然没有消失,心里恨不得能够天天像父皇那般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

只是他既没有父皇那种压制群臣的魄力,亦想着做一个青史留名的好皇帝。除了每次的休沐日,还有偶尔耍耍小性子外,亦是只好按时出现在这里,忍受着这殿中争吵不休的百官。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以徐阶为首的官员当即便是进行谢礼,然后规规矩矩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君臣双方已然是达成了一种默契。

他们在殿中随意进行争吵,皇上则在上面的龙椅坐着犯困,若是谁争赢便交由隆庆拍板,而后各自离开。

随着林晧然正式回归,文官第一排的队伍已经回归到五人之多。只是在这五位大人物之中,毅然划分为两大阵营,空气正是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有事上本,无事退朝!”宛如是千篇一律般,站在隆庆旁边的陈洪当即用特有的嗓音在殿中唱道。

身穿蟒袍的徐阶跨步上前,率先进行拱手道:“皇上,臣有本奏!”

“徐爱卿,请奏!”隆庆暗暗打了一个哈欠,显得无精打采地回应道。

众官员早已经习惯这个宛如摆设般的皇帝,却是纷纷好奇地扭头望向徐阶,却不知这位当朝首辅要将矛头指向于谁。

林晧然心里很是淡定,却是静观其变地望着徐阶,亦是好奇这头老狐狸打算唱哪一出。

徐阶的嘴角轻轻上扬,便是一本正经地奏事道:“皇上,林阁老此次主持山西大捷居功至伟,立下不世之功,请皇上对其进行恩赏!”

啊?

马森等人听到这番话,亦是面面相觑起来。却是没想到徐阶竟然主动会为林晧然请功,当即便怀疑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徐阶这个举动着实让人看不懂了。

郭朴和高拱的眼睛亦是闪过一抹讶然,却是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皇上,臣此次只是尽了臣子本分,当不得皇上恩赏!山西大捷全赖九边将士用命换得,如若皇上要进行恩赏,还请尽快落实到有功将士头上!”林晧然当即站出来,却是再度进行推辞道。

虽然他不知道徐阶打什么主意,但徐阶主动帮自己请功,定然不安什么好心。他并没有被眼前看不着的恩赏所迷惑,却是选择坚定地拒绝。

李春芳听到林晧然竟然直接拒绝,显得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林晧然,同样在揣测着林晧然的心思。

朝堂的复杂性便是在此,哪怕人家是真心实意替你说好话,你亦是认真地揣摩清楚对方这样做的企图。

徐阶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却是望向林晧然温和地说道:“林阁老,你一心为国为民,居功而不骄,立功而不求赏,亦吾辈之楷模也。”

这……

马森等官员听着徐阶如此称赞林晧然,却是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剑拔弩张的二个人什么时候成亲兄弟了?

当然,很多人还是看出一些门道。徐阶和林晧然早已经是势同水火,徐阶如此吹捧林晧然,恐怕还是居心叵测。

林晧然听到这些恭维的话,自然不为所动。只是他无法准确地猜测到徐阶的意图,最好的应对方式是静观其变,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揣测着这头老狐狸的意图。

徐阶在称赞一番后,当即话锋一转地道:“只是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是太祖的治国之道也。”顿了顿,他郑重地朝着隆庆进行拱手道:“皇上,林阁老立下如此不世之功,若是朝廷不进行恩赏,一则有失朝廷公允,二则会让青史妄论。老臣恳求皇上重赏林阁老,一则彰显国法赏罚分明,二则避免青史编排皇上当赏不赏!”

声音并不大,但响彻整座金銮殿,更是透着一份来自老臣的忠心。

马森等官员在听到这番话后,亦是纷纷抬头望向龙椅上明显来了些精神的隆庆帝。

“徐爱卿,依徐阁老之见,当如何恩赏?”隆庆原本对林晧然的恩赏并不重视,只是听到波及到青史的记载后,亦是显得紧张地询问道。

对于敢于上演左顺门血案的嘉靖帝而言,自然不再将青史放在心上,甚至还破天荒地下旨斩了当朝首辅。

只是隆庆从小受到儒家教导,更是有志于成为一个世人称颂的好皇帝,却是极为重视青史对他的评价。

正是如此,他亦是重视起此次对林晧然的恩赏,打算给予林晧然进行厚赏,从而避免青史将他写成一个吝啬的皇帝。

郭朴和高拱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只是事情好坏还难以判断,便是扭头齐刷刷地望向旁边的林晧然。

林晧然的眼睛微微地眯起,却是充满防备地扭头望向徐阶。

若是这老货敢于提议隆庆给自己授文勋,他必定站出来喷死这个老货,让自己的人直接攻击徐阶的不作为和嫉贤妒能。

对于武将和地方的封疆大吏而言,若是能够得到勋位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只是对他这种当朝大佬而言,文勋简直就是自断前程,却是等于被人踢出朝廷的核心圈层。

为了防止文官做大,太祖朱元璋早已经立下规矩:文官只能封伯爵,不涉九卿事。

换而言之,他顶多只能被封一个文勋伯爵,而且不能在朝堂继续担任文华阁大学士和兵部尚书,只能像王守仁那般在地方担任封疆大吏。

他早前之所以一再谦虚地推辞恩赏,一来是不稀罕赏金和赐服等,二来正是防止徐阶借着这山西大捷给他授了文勋。

每个朝代都有着一套游戏规则,他却是不可能一边接受文勋所带来的福利,一边却是继续呆在朝廷的核心圈层之中。

正是如此,如果徐阶敢提议送他文勋,那么他便要给徐阶送棺材,跟这位所谓的贤相在这朝堂上直接撕破脸。

一时间,诺大的金銮殿弥漫着一份紧张的气氛,一场大战似乎随时上演。

徐阶特意望了一眼林晧然,这对一本正经地拱手道:“皇上,恩赏之事可交由礼部集议!老臣之所以提及此事,便是要提醒皇上,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这才是治国之道也!”

这……

马森等官员看着徐阶突然退了一步,却是纷纷望向前面的礼部尚书陈以勤,却不知陈以勤是不是已经倒向徐阶。

陈以勤面对着众官员的目光,嘴角却是泛起一抹苦涩之色。虽然他知道大家都猜测着什么,但他实质还是尽量保持中立,却是不可能冒着得罪林晧然的风险向皇上提议授文勋。

咦?

林晧然昨天还跟陈以勤把酒言欢,而今看到徐阶没有攻击自己,不由得扭头望向了徐阶。只是他比其他人更是敏锐,隐隐觉察徐阶似乎是假借自己的事情做铺垫。

朝堂的斗争却不总是一上来就生死相向,很多时候都会做一些看似无着紧要的铺垫,却是不知徐阶这是在唱哪一出。

隆庆历来不喜欢动脑子,先是望了一眼不抗议的林晧然,然后从善如流地道:“准徐爱卿所奏!陈师傅,此事便交给你们礼部了!”

“臣遵旨!”陈以勤当即便是恭敬地回应道。虽然他亦为裕王讲学九年,但却远远无法跟高拱相比,他跟隆庆只能算是普通的讲师和学生关系。

关于林晧然恩赏的事情已然敲定,只是不知是斗争的开始,还是这场斗争已经到此为止。

高拱一直隔岸观火,而今看着徐阶的事情已经完毕,显得急不可耐地站出来朗声道:“皇上,臣有本奏!”

殿中的官员听到洪亮的声音,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若是哪一天高拱不站出来奏事,那么才是太阳打西边出的事情。却是不知道这高胡子哪来的精力,根本没有一日能够消停的,每日都是那般的生龙活虎。

“高师傅,请奏!”隆庆面对这位最器重的老师,虽然亦是觉得高拱确实事多,但还是保持恭敬地抬手道。

徐阶似乎早知道高拱会跳出来一般,已经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僧入定模样,只是嘴角微微上场,显得一切都成竹在胸般。

林晧然注意到徐阶的表情,脸上当即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高拱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本奏疏,显得石破天惊地道:“皇上,经臣多次核查,北直隶提学徐爌、山西巡抚邹应龙和松江知府藏继芳等十二人或庸或贪,请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