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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穷途

李旭看着横倒的四个尸体,武当掌门的快剑之下,雍仲苯教的上师们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这样曾经仿佛天神一般的人物,给人杀猪宰羊一样的尽数杀了。

生死无常。

李旭高兴自己又看到了鹿饮溪的一路剑法,这一套剑法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与之前的那一路“大衍之剑”全无一点相同之处,乃是一等一的快剑。

只是一出手的功夫就将剩下的三人尽数杀死,这个速度便是自己施展凝功化神的手段,将现在的速度再快上许多倍,也只能做得差不多罢了。

而且这路剑术一出手,李旭就能看出鹿饮溪施展这路剑法要比那个什么“大衍之剑”要熟稔得多,显然这套剑法才是其所擅长的。

“好剑,好快剑。”李旭由衷地赞美了一声。

“陛下谬赞了。”鹿饮溪看了一眼剑锋上滚动的血珠:“这小有清微剑伤人本来就不该沾染一丁点血滴,仔细论来,其实还是退步了。”

可以,可以。李旭看着持剑而立的武当掌门,这个风度和气度才能唬人。

两人这边交流着,另一边的吐蕃大相便拉着早就明白过来的尚恐热步行离了吐蕃军阵。

刚刚阵斩了自己这边的高手,主帅就冲出了阵中,吐蕃军中议论纷纷,原本不高的气势也坠了不少。

“外臣吐蕃相尚东赞参见大虞皇帝陛下。”

李旭和鹿饮溪站在原地,尚东赞过来就先拜下行礼。

皇帝低下头,看着那个跪倒在地上的高大身影。

这是李旭第一次感到,有什么人和自己如此相像。

并不是指武功,亦不是相貌,更不是身份。

而是野心。

只需要看一眼,李旭就知道眼前这个名叫尚东赞的男人和自己一样,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饿兽,伤口和饥饿能够逼迫他干出任何事情。

“我会给你让开一条路。”李旭决定收回那个近乎羞辱的条件,皇帝觉得尚东赞十分有趣,也是一个事实上的盟友。“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

这个宽宏的条件让尚东赞喜出望外,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命令所有人放弃铠甲兵器的准备。为了权力,尚东赞甚至愿意冒被皇帝背约杀掉的风险,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豪赌大概是成功了。

“大皇帝天高地阔之恩,尚东赞没齿难忘。”

吐蕃大相仍旧保持着他的恭谨,他知道自己对皇帝有不少用处。只要这层用处还在,李旭就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

“你们尽快通过,回吐蕃去。”李旭看着尚东赞旁边的那个人,此人现在心中剧烈的波动不断引起皇帝的侧目,李旭知道这个人的内心正在不住地起伏。

“你们真正价值无限的瑰宝在卫藏之地,不在关中。”李旭看着脚下恭服的尚东赞,皇帝知道眼下的臣服或许早晚有一日又会演变成未来的争斗,不过现在,自己和尚东赞是各取所需的特殊盟友。

“大皇帝所言甚是。”尚东赞抬起头,李旭现在能够看清他红黑的面庞,硕大的鼻子,黝黑的胡须,还有那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

“微臣到了逻些,一定肃清朗达玛的流毒,恢复大虞和吐蕃之间的甥舅之亲,同时严格约束各部头领不许他们滋扰边境……”

“好了,不必和我表这些忠心。”李旭挥了挥手:“带着你的人过去吧。”

尚东赞继续恭敬地向皇帝叩首,然后带着尚恐热站起来,接着想回走去。

鹿饮溪看着眼前的一幕,虽然武当掌门知道有些时候,敌我黑白彼此之间变幻繁复,但那是江湖事,今日看来,朝廷的大政似乎也差不多。

“走吧,鹿掌门。”李旭看了看脚下的尸体,只有一声长叹。

言罢,皇帝和武当掌门就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那个充当指挥部的小丘上。

“陛下,尚东赞会不会过去之后杀个回马枪?”

凤翔节度使韩瑞表达了一个怀疑,其实韩二公子也知道自己的话皇帝未必会听得进去。

不过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如此唱唱反调提出一些意见,本身就是臣子们忠诚的一种表现。

在皇帝面前可以提出意见,也能有所讨论。不过拍板的依旧是皇帝,皇帝的指示能理解那就一定要坚决执行,不能理解也要坚决执行。

更何况有的时候表达意见本身就是一个吹捧的有效形式。没有一个忠实憨厚的捧哏,怎么能显出逗哏的风趣幽默呢?

“他没有那个胆子。”李旭向自己的节度使解释道:“有这个本事他还用让他姘头到咱们这里来吗?”

皇帝的话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私底下的悄声反驳。

“我觉得不一定是他的姘头。”岳顾寒板着个脸对身边的两个迷弟莫蜚声和苏彻说道:“来咱们营中的那个女人,名字特别像骂人的那个妞,我估计不只是尚东赞一个人的姘头。”

承天剑宗作为一名绝世高手,再一次展现了他远超凡人的五感。

“虽然没有仔细见过那个尚东赞。”岳顾寒比划了一下手:“但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望气的功夫哪可不是吹的,我远远一看,就知道那人是什么路数。”

两名年轻的军官不住点头,他们都是经过摩尼教造反那一夜的人,也算是间接地见识过承天剑宗的凛然天威。再加上岳顾寒之前答应传授他们一招半式,两名年轻的军官自然是执弟子礼对这位剑宗。

“尚东赞看着中气十足,像个高手。其实是虚,而且是肾阳虚……”

鹿老道眼观鼻,鼻观心,这一刹那忽然觉得自己站得这边的确是有些跌份。

虞军按照皇帝的指示让开了一条路来,而吐蕃人也偃旗息鼓地缓缓通过。菩提流支又一次的到了虞军阵中,这次他仍然是作为使者来的。

尚东赞刚刚决定向皇帝进贡四千匹军马作为贡礼。吐蕃大相这次交出了军中差不多八成的军马,本身就是一种输诚的表现,失去了绝大多数马匹之后,尚东赞的部下也就失去了战术和战略上进攻的能力。

排成队的吐蕃人在凤翔军面前低着头走过,两边大概相隔了三百多步,虞军的欢笑戏谑和吐蕃军怨望的眼神彼此交融,李旭骑在马上,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皇帝不知道虞朝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景象了,自从关东乱后,朝廷的威权就一日不如一日。

到了今天,曾经的后党已经看不到了踪迹,擅权的宦官也被赶出了宫廷,曾经消耗了大量军力和物资的吐蕃人,也品尝到了失利的滋味。

等朗达玛的首级高悬在藁街之上,那个时候,天下又会怎么评价自己呢?

李旭摇了摇头,自己从来就不需要别人来评价。

“派一队人去接收尚东赞的营地还有那些马匹。然后我们继续进军,我估计裴相已经和朗达玛接上了。”

尚东赞将这次掳掠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