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小鸟！”

燕归言雀跃起来，指着前面隐约可见的漫天乌鸦，欢快地大喊。

“你慢点！”

见他陡然加速，刘恒赶紧拉住他，边瞪眼道：“不是一直跟你说，叫你紧跟在我身边，不准到处乱跑吗？”

燕归言一脸不高兴，把嘴嘟得老高，好像能挂油瓶一样。

刘恒无奈，却真不敢再让他乱跑，因为这么多乌鸦盘踞的地方，分明是极其不祥的征兆，万一他乱跑过去撞到什么凶险，那就不好办了。

要是好不容易才走出这恐怖的幻阵变化，又落入什么更加恐怖的境地，才叫刘恒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时，他们又花费五六个时辰，好在辨别幻阵边缘的方法越来越多，让他们没有走太多弯路，花费的时间才能比刘恒预计少了很多。时至如今，他们距离湖泊仅有百多丈远，湖泊和漫天乌鸦已经遥遥在望，基本可以算是脱离这幻阵变化了，刘恒却没有加速，反倒越发谨慎起来。

他硬拉着燕归言放缓速度，一步一步试探着朝前走去，警惕着一草一木，尤为注意哪些漫天的乌鸦。

离得远了没有发现，如今近在咫尺，他才知道这湖泊很大，占地至少方圆数十里，漫天乌鸦也比他想象中更多。这些乌鸦通体漆黑，浑身黑雾缭绕，见到人也若无其事，只管徘徊在湖泊上怪叫。

刘恒凝神望去，还是无法判断这些乌鸦的虚实，看似真实存在，又像是虚幻的影子。

他带着燕归言一点点靠过去，发现这些乌鸦依旧不怕人，他还在观察，燕归言早已伸手朝乌鸦抓去。

“黑鸟鸟，黑鸟鸟！”

把一只乌鸦抓在手里，燕归言立时露出笑脸，开始新奇地打量起来，刘恒无奈，却也只能凑过去一起打量。

这乌鸦份量不重，抚摸时有种触及水雾的感觉，哪怕被人拿在手里面，它依旧茫然怪叫着，不断摆出振翅高飞的姿态，好像没有自身的意识，只是在做出本能的反应。

燕归言可不管这些，只是高兴地盘弄乌鸦，时而捏住它的嘴，时而抓住它的翅膀，让它举止僵硬起来，叫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手脏了。”

玩了一阵后，燕归言眼巴巴地看向刘恒，刘恒不由一惊，才见他摊开的手掌上沾染了一层乌黑色泽，立马把乌鸦打掉，“赶紧运功……”

刚开口他又停下，因为燕归言果然是一脸地茫然，哪里还知道怎么运功。

这种色泽，正在朝燕归言的骨肉深处渗透，看起来很像是中毒了，燕归言自己不会运功逼毒，刘恒只得接手，“不要抵抗，待会要是疼，不准乱动，听到没有？”

燕归言一听，紧张起来，还是强忍着点头答应。

刘恒一手抓牢了他的手腕，一手运力，让内力渗入他的体内，为他运功逼毒。等到这时一查看，刘恒就发觉这种毒气十分怪异，让燕归言手掌失去生机，筋肉皮膜都好似光泽尽褪，像是死去一般。

而且毒气精纯非常，入体后就到处掠夺生机壮大己身，燕归言自己又不会运功，刘恒帮他驱除起来就格外费力。

好在这毒气并不算凶猛，蔓延速度有些迟缓，刘恒才能一点点驱除。只用了半个时辰，燕归言这只手掌黑色尽去，渐渐恢复了原本白皙圆润的色泽，燕归言翻来覆去地看，又是新奇不已。

“又干净了。”

“对，那些小鸟身上都脏，不要去乱玩，记住了吗？”刘恒耐心地叮咛道。

燕归言似懂非懂，还是点点头，不知道记没记下，注意力很快又被眼前如蓝玉般瑰丽的湖泊吸引，“水水！”

“你慢点！”

刘恒一不留神，燕归言已经跑到湖泊边蹲下，双手捞水玩，欢快直笑。刘恒赶忙跟过去，把他双手抓起来细细查看一番，确定没有再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朝湖泊看去。

这湖泊看起来很清澈，却深不见底，微风一吹波光点点，似是龙鳞。看起来是个很漂亮的湖泊，可是刘恒看了好一阵，都没见到哪怕一丁点有生机的东西。不见鱼兽，不见水草，包括湖泊四周，都可以说寸草不生，只能见到一片片孤零零的沙滩。

仔细看去，这湖泊里也能见到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时脱离湖面，就会一点点汇聚成新的乌鸦。

“原来漫天乌鸦，是这么形成的。”刘恒若有所思，“这倒有些像传闻中的冥气，因为非常纯净的冥气，就会凝聚成乌鸦的形状，世称冥鸦。”

“冥气纯净到这个地步的地方，与阴曹地府有莫大渊源，会有种种阴阳莫辨的诡异事物，绝非善地。”刘恒心生警惕，拉着燕归言离开湖边，朝四周打量，沉吟一阵，决定先绕湖走走看。

附近都是形成幻阵的山林，走了好半天，周围还是一成不变的景致，看的时间长了，反倒叫人困顿与晕眩。

“我叫燕归言……”

从幻阵变化里走出来后，燕归言的情况明显有所改观，至少没有再恶化，但遗忘的记忆好像也没有恢复。他的心智似乎停留在两三岁的模样，对什么事情都懵懵懂懂，充满好奇。

刘恒替他查看了下，却发觉他识海被设下重重封印，根本没法帮他看看病情。这些封印十分高明，好像是刻意设下的，感觉不像坏事，隐隐有孕养神魂的神效，刘恒心里好奇，却不好冒然破坏了。

如今的燕归言，如若一张白纸，刘恒也觉得有趣，索性把燕归言的自述重新教给了他，让他一字一句记下。

燕归言虽然一脸疑惑，但刘恒吩咐他的事，他早已习惯听从，依言牢记。他本就是天资聪颖绝佳之辈，哪怕心智幼稚，天资却丝毫不损，听刘恒说过一遍以后，他已经能断断续续背出来了，再在旁边略加提醒，第二遍背诵出来，燕归言就能做到一字不差了。

看燕归言满是期盼和得意地看过来，刘恒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道：“才两遍就会背了，真厉害。”

燕归言这才喜笑颜开，满是欣喜地继续背诵。

“真像个孩子。”刘恒摇头失笑，只有孩童才期待听到别人的赞赏或表扬，还会显露出最不做作的纯净笑脸。

看着燕归言的笑脸，刘恒心情也随之明朗许多，紧张和焦躁渐渐消退，寻找出路的心态一样平和下来。

然而不等他找到什么线索，附近忽而传出窸窸窣窣地响动，是有人在快速靠近的声音。

而且，人数还不少。

刘恒双耳微动，就露出凝重神情，示意燕归言噤声，四下寻找躲藏的地方。可惜湖泊周围空旷得很，一目了然，并没有适合躲藏的位置，刘恒一咬牙，索性带着燕归言重新闯入山林中，找到一片灌木躲藏进去。

“待会别说话，也尽量不要动，记住了吗？”刘恒传音，郑重交代。

燕归言一脸地懵懂，还是懂事的点头，捂住自己嘴巴，果然一动也不乱动了。

他们刚刚躲好，众人走动的声音就快速逼近，透过灌木枝叶的缝隙间，刘恒见到一群年轻僧人正快步掠向湖泊方向。

大略估算，足有数百人之多。

这数百僧人行走时，或近或远，都围绕两个僧人而行，如若众星拱月一般，越发凸显出这两位僧人的与众不同。

刘恒微微眯眼，匆匆扫过后立时收回目光，就急急思忖起来。

对于拥有过目不忘本领的他而言，只看这一眼就足够记下所有东西了，如果再多看，反而可能引起对方警觉，自然尽量少看。

这两位僧人身边，刘恒见到几个眼熟的人，正是之前曾追杀过他们的持静、戒杀、化虚、化俗，“身着素色僧衣的俊秀僧人，持静和戒杀陪伴在其左右，可见他应该就是言空。至于另一边青玉妖鳄背上的金玉蒲团中，这僧人浑身上下都透出无尽奢华与富贵，头枕化虚玉腿，除了言正，不会再有别人了。”

不说两人迥异于常人的气质，就说众僧人对他们的态度，还有来头惊人的各大护法，都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两位佛子果然都来了。”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真正确定之时，还是让刘恒暗暗心惊，“这次佛家来了四小佛子，进入秘境后就有两位直接杀来这里，足见此地对于佛家弟子的重要性，真真是非同寻常。”

如果有特定的目标，进入秘境后都会第一时间前往，比如刘恒自己，若不是碰巧遇到燕归言这档子事，早就该去往神兽血林了。而这些佛家弟子，肯定不缺各种造化的准确地址和消息，这种情况下，他们第一时间选择的这个幻阵，八成就有他们心中最看重的造化。

他们争先，只为了不被别人捷足先登，务求不出一丝一毫的意外，最先保住这一个造化落入囊中，才轮到其他造化。

他们的心意如何，已是一目了然。

而且看得出来，言正和言空对这桩造化是格外的看重。他们不仅亲自赶来，还招齐众多护法，召唤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