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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乐家,景瑶

离得近了,众人就见这强光分明是一只大鸟散发的。

它怕有十丈高下,却不显臃肿庞大,反倒给人一种轻盈与灵动的感觉。它那烈焰般赤红的翅膀极长,身上却流转着琉璃一般夺目的彩光,极长的脖颈宛若仙鹤,面上眸喙都如金玉,头顶有数根极长的翎羽,如若那一团尾羽般艳丽华美。

只看一眼,人们心头都下意识生出一个念头,这是凤凰!

是凤凰!

因为也只有传说中的凤凰,才符合眼前这只大鸟给人的印象,才能有如此高贵与非凡的华美,才能有这等超凡脱俗的圣洁气质,才能有这般仙意!

然而冷静下来,刘恒又很清楚,凤凰与龙,都是早已不存于世的神兽,根本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来这只大鸟并非真的凤凰,只是传闻有凤凰血脉的凤鸟才对。但如此惊艳卖相,想必这只凤鸟的血脉十分纯净,已经无比接近始祖凤凰了。如果日后遇到大机缘,成就妖圣境界,恐怕真能蜕尽凡俗血脉,以神兽凤凰的姿态重现世间。

当然数以十万年来,成圣的妖族仅仅有六位,这头凤鸟想要成圣,希望可谓渺茫到无需计算了。

不过哪怕这样,血脉如此纯净的凤鸟也足够稀世罕见了,甚至可以把它当做一直幼小凤凰来看待也没什么不妥,同样能在骤然见到的顷刻间,给人以极大的震撼。

它优雅扇动一对宽长过十丈的羽翼,只扇了几下就跨越了数以十里的距离,似缓实快,短短片刻已经来到三艘船的上空。

随后它收起羽翼,一对金玉般的眸子炯炯盯住船上众人,从高空缓缓落了下来。一直到与楼船甲板齐平,它脚下倏然散出一阵灵雾,渐渐凝成一株梧桐巨树的模样,供它落足其上。

这梧桐巨树栩栩如生,实则却是术法凝化而成,把奔涌河面当做大地,狠狠扎根下去,稳若定河巨柱。

直到此时,刘恒等人才得以见到,凤鸟背上还落着一座华美凤辇,纱帐如帘,只能让人依稀见到凤辇中有一个窈窕身影端坐其中。

“好大的架势!”

其余人还在发怔,燕归言眸光落在凤辇上一阵打量,随后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嫉妒地哼了一声,“此等规制,乃是帝后特有,没想到江湖中竟也有人敢用如此排场,不怕折寿吗?”

现在从他这里听到什么样的怪话,刘恒竟都不会觉得奇怪,估计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特意为我们来的。”刘恒压低声音提醒一句,才让众人警醒过来,对这突兀来到的凤鸟和人生出警惕。

那边梧桐巨木的树枝上,凤鸟驻足其上,却无心理会众人,漫不经心梳理着羽翼,似乎极爱干净,又有凤鸟特有的高傲。而它背上凤辇里端坐的人,似是打量众人片刻,略微迟疑后才徐徐开口。

“冒昧打扰,请问方才是何人弹奏?”

果然是个女子,声音清亮而悦耳,好似银铃随风响动,又如玉珠落盘,竟有种别样魔力,闻者无不觉得耳目为之一清,仿佛沐浴清泉,随之洗去了浑身尘俗,浑身舒泰。

只闻其声,居然都给人一种如闻天籁的愉悦,再也生不出丝毫恶感。同时也叫人心痒难耐,更想能一窥真容,以饱眼福。

连声音都美妙到这等地步,那本人又该多么惊艳?

奈何轻纱层层,朦胧如梦幻云雾,众人怎么努力也看不真切。

她开口就问弹琴的人,使得所有人下意识朝胡玉酥望去,无声给出了答案。然而遇到这种大阵仗,胡玉酥仿佛早就惊得懵了,呆呆怔怔,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刘恒却毫不迟疑,起身走到了胡玉酥身前,直面那凤鸟与凤辇沉声问道:“请问姑娘有何指教?”

凤辇内女子这才恍然地“啊”了一声,语气多了几分歉意,“还请诸君见谅,奴家自百里外感应到乐音灵气波动,数十里外依稀听到琴曲之音,似是一种早该绝迹的琴曲,激动之下急急赶来,若有得罪与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俱都动容。

刘恒心头的震动远超过众人,因为他最清楚,刚才胡玉酥弹奏琴曲,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动用任何魂力,照理说顶多能传出十里。

然而这女子口中所言,她远在百里外就感觉到了这边乐音灵气的波动,数十里外已经听到琴音,这灵觉和耳力,实在惊人。

不说别人,至少刘恒自己是自愧不如,只说灵觉和耳力,他和这女子相差至少数倍。他尚且有这样的感觉,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才会一个个露出震惊神情。

此人虽说来势惊人,但言谈举止很有礼数,倒也不像是恶客,刘恒略微沉吟后,就看向了胡玉酥。

毕竟因为是胡玉酥一曲而来,只要没出现危险,还是该胡玉酥来应对更妥当。

众人目光都汇聚一处,凤辇中女子了然,柔声问道:“方才琴曲,是这位妹妹所弹吗?”

经过刘恒打岔,胡玉酥已经冷静下来,闻言螓首微垂,“确是小女子随心所做,不知姐姐寻来,有何见教?”

“还望妹妹能告知奴家此曲名字!”凤辇中女子急急追问,随即才察觉有些不妥,又是歉然说道:“是奴家心急了,还望妹妹与诸君海涵。奴家乃是乐家弟子,师尊赐名为景瑶……”

景瑶!

这两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时齐聚。

“敢情是正主到了。”燕归言一阵嘀咕,嘴角勾笑,眸中尽是玩味,“这可有趣了……”

胡玉酥娇躯轻颤,也是吃惊,赶忙行礼,“原来是乐仙子当面,小女子胡玉酥,见过仙子!”

“原来是胡家妹妹,什么仙子不仙子,不过是江湖中人送的诨号,在妹妹花容月貌前提及仙子二字,真真要羞煞奴家了。是以妹妹不必多礼,称奴家姐姐也好,景师姐也好,还来得亲切些。”

凤辇纱帐之下,众人也能依稀见到景瑶微微欠身回礼,客套两句以后,语气又变得有些急切,“妹妹莫怪奴家心急,实在是妹妹适才弹奏的琴曲,像极了一首失传已久的古曲,奴家急于知晓真伪,不知妹妹可否告知曲名?”

胡玉酥杏目闪过一抹慌乱,垂着螓首,“方才的曲子是小女子随心弹奏,并非什么琴曲。”

这模样,别说是景瑶,就算刘恒这些不知乐律的外人也能看出来,她显然在刻意隐瞒,并没有说真话。

景瑶一阵犹豫,随即又道:“虽不知妹妹有何难言之隐,但方才妹妹所弹曲调,真真像极了传说中那首古曲。即便是妹妹随心弹奏,奴家也希望妹妹能写下琴谱,让奴家有幸一观。”

说完她赶忙加了一句,“妹妹放心,奴家绝不会白要妹妹琴谱,妹妹喜欢什么尽管直说,奴家定倾力寻来,连带一曲乐家先贤琴谱一并送与妹妹。”

她一开口,竟让胡玉酥随意开价,不管想要什么,都附送一首乐家先贤谱写的琴谱,分明是上来就摆出了任人宰割的架势,可见她对胡玉酥的琴谱有多么看重,势在必得。

众人为之动容,胡玉酥沉默了一阵,又是欠身一礼,“乐仙子盛情,小女子受宠若惊。只是说出来不怕仙子笑话,小女子素来喜爱琴乐,却从未学过乐理,便是当面见到琴谱也一律不识,就更别说自己谱写琴谱了。况且方才一曲乃是偶得,如今小女子已经忘得七七八八,是以还请仙子宽宏大量,莫要再为难小女子了。”

说的什么其实不重要,人人都知道只是借口,可是胡玉酥却借此表明了坚定拒绝的心志。

没有提出要求,也没有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甚是坚决。

这态度应该大大出乎景瑶预料,让她很是为难,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办,旁边却有人开口了。

“乐仙子多多小心,千万别被这贱婢骗了!”

旁边船上,杜继礼负手而立,如有玉树临风之姿,却是极其义愤地道:“仙子或许有所不知,前面仙子未至,这贱婢就打着仙子名号招摇撞骗,错非仙子赶到,我等怕是已然被她骗了!”

他翻脸之快,一开口就让在场无数人目瞪口呆。

刘恒一时都生不起气来,长长叹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面对这杜继礼,燕归言和刘恒竟出奇的达成了一致,啧啧惊叹,“什么叫恶狗先咬人,今天总算长见识了。”

“你说什么?”杜继礼勃然色变,“某还没追究你们助纣为虐之罪,你们竟有脸先来污某清名?尤其是你,口放厥词在先,辱人名声在后,今日若不教训你,天下哪还有清明可言?”

如今真的乐仙子现身,他们立刻醒悟过来,既然前面弹琴的不是乐仙子景瑶,那么随行的这人肯定也不会有多大来头,纯属说大话吓唬人呢!

一想到差点真被人几句话唬住,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立时真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这样出丑的事,绝不能让人传出去,尤其不能让乐仙子知道!

所以杜继礼开了口就再无迟疑,盘膝坐于船头,扔出一座护住肉身的阵法,随即眉心涌出一团浓浓魂力。神魂出了窍,转瞬又凝出杜继礼的模样,长衫挺立于云头,风度翩然,忽而开口长吟圣人文章。

声出,风云动!

他吟唱之声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