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回到家。

看到屋子里坐着的曹芳，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错愕，还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曹芳春节期间肯定会来一趟，这个李洋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但是偏偏没想到是初一。

按理说。

初一哪有跑远路的。

即使曹芳以前是老李家的媳妇，但是毕竟离了婚就等于是散了场子，没了夫妻名分，大过年的头一天就往家里跑。

这传出去。

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话。

屋子里。

曹芳捧着玻璃杯，一席红色的呢子大衣看着都喜庆，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刘金兰跟李向阳陪着坐在堂屋里，老大李平跟侄女青青都没见人影。

心底一黯。

李洋也猜到了，怕是老大见识曹芳来了，这会儿肯定已经抱着青青不知道去了谁家里躲着。

“洋子回来了！赶紧儿地招呼人，你嫂子来了！”

“没事儿，妈，我又不是什么客人。”

听到曹芳仍然叫自个儿老娘妈，李洋心底也不知道是啥滋味儿，毕竟是同床共枕的夫妻，老大李平心里怕是也迈不过那道坎。

讪讪笑了笑。

李洋也没躲着，硬着头皮在曹芳对面坐下来。

“你招呼一下，我去准备中饭，芳芳你中午就不要走了，留家里吃顿饭。”

曹芳想说什么，刘金兰已经去了灶屋。

见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李洋只好起身说道：“爸，我去把青青叫回来。”

往曹芳看了一眼，李洋就赶紧儿出门。

他也没猜错。

李平的确知道曹芳来了。

原本他是想抱青青回家的，路上有人正好撞见曹芳，跟他提了一嘴，李平立马就折回去继续打牌。

李洋找着人的时候，他已经连着输了好几把，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手里明明一对同花顺，愣是给他拆了打成了一手臭牌面。

“算了，平子，我看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牌都给你打坏了！你们都歇手，别跟着他瞎凑热闹。”

“滚犊子！老子是输不起的人嘛！”

朝说话的人骂了一句。

李平心里也是糟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自然不是假话。

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死皮赖脸地非曹芳不娶。

只是这会儿。

心里那道坎怎么也迈不过去。

“哥，青青呢？”

“洋子来了！”

“洋子，你把你哥拉回去，他这个犟脾气。”

李洋点了点头，朝李平看过去问道。

“外边儿玩呢！”

有人在边上搭话。

李洋也猜到了，青青怕是还不知道曹芳已经来了，边上的人也怕惹李平不高兴，倒也没敢做主跟青青说她娘来了。

这会儿见李洋过来也是松了口气。

“打完这一把回去吧，等会吃饭。”

李洋也没多说什么，撂下一句话就出去找小侄女，等找着人，也不等李平回去就直接带着青青回了家。

一进门。

看到曹芳坐在卓边上。

小家伙怯生生地倚在李洋话里盯着曹芳看，嘴里也不叫人。

屋子里。

刘金兰围着围裙出来，站在边上跟李向阳一样都不说话，气氛顿时就有点重。

只有曹芳脸上露出一副欣喜的样子，眼睛死死的盯着闺女看，恨不得从李洋手里把人接过去。

见青青不叫她，甚至有点怕生的样子扭过头把脑袋埋在李洋怀里，顿时就止不住地开始流泪。

“青青，不认识妈妈了？”

李洋看得心里实在是憋得慌，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把脑袋给她拧过来，小家伙哇地一声突然就哭起来。

李洋也不勉强她。

只好坐下来把人抱在怀里，曹芳伸手过去摸了摸青青的脑袋，小家伙一个劲儿地往李洋怀里躲，曹芳见着浑身都颤得厉害。

情绪大起大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心里懊悔，也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没有一点点坚持，而是听了家里的话跟李平离了婚。

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当初自己那么坚持地要跟李平在一起，到头来还是顶不住三言两语就死了心。

这么两年过来。

心里那种对青青的愧疚不仅仅没有减少一分半分，反而越发地变本加厉起来。

每一次晚上做梦梦到女儿的样子，于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人就是这样。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会懊恼痛心，不知不觉地就连人都会慢慢地磨得没有了半分脾气。

曹芳有时候甚至想。

只要李平肯开口让她复婚，自己甚至什么都不会考虑就会一口答应下来。

但是自从前几天李洋跟她说了李平的态度之后，曹芳已经知道，现在哪怕是自己低下身子来哀求都成了奢望。

“你也别哭了！事情都到了这个样子，哭得我心里糟心，回头李平回来你们好好说说。”

“妈，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青青，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让青青还认我这个妈。”

见曹芳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突然就嚎啕起来，李洋也是揪心得厉害，心里不禁对老大有了几分火气。

一个大男人，连这点关口都走不过去，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再说了，

这种事情当初也不能全怪曹芳一个人，如果不是老大自己作的，好好的夫妻还能就这么离了。

真要怪。

也只能怪老曹家那个丈母娘和几个亲戚，嘴里就没一句好话，出了事情不想着劝人好好过日子，反而还添油加醋地凑热闹。

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你别愣着啊，赶紧去把老大喊回来，人来了他躲着算什么事情，作这个孽干什么。”

刘金兰突然朝李向阳埋汰起来。

李向阳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烟起身，还没迈出门槛，李平已经从外边低着脑袋回来了。

一见屋子里这副模样，顿时扭头就想往外走。

“干什么干什么？你今天走了就别回来。”

李洋也是吃惊。

他还没见过他老子这么硬气过。

“走就走，让你们称心如意行了吧？”

李平也是火大。

有些不耐烦地朝屋子里吼了一句，多少都有些埋汰人的意思。

李洋也没开口。

只是一个劲儿地抚着青青背上，眼睛盯着墙上的挂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事情远不是有钱没钱能解决的，如果是以往说这种话人家只会指着你的鼻子说穷酸瞎发牢骚。

如今老李家是真不差钱了，说这种话李洋是真的感慨而发。

上辈子他跟老大李平的关系其实也不见得多么和睦，这辈子反而好了很多。

但是兄弟俩之间始终都有一层隔阂，李洋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现在想想。

老李家一是没什么家产好争的，二也没什么窝囊事，说白了，还是自个儿心里对老大有些意见。

深吸了口气。

李洋支起身子。

眼里突然冒出一抹狠色朝李平看过去。

“哥，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撂个明白话，要是不成，咱从今往后就不提这个事，要是成，那就给曹芳一个准的，到底要她怎么样你才答应复婚。”

“这事你少管！”李平也没想到老二会起身埋汰他，嘴里冷冷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