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禁城后宫

坤宁宫

永王朱慈自主政南京以来，就将处理政务的住所定在了承天门外的五军都督府。而寝居则选择了后宫还算没有荒废的坤宁宫，亦母亦妃的秋儿也一起搬进了坤宁宫。

永王朱慈主政南京城已有三、四个月，这些日子他是志得圆满，每日见到高弘图、姜曰广这些尚书，翰林院詹事恭恭敬敬的向他禀报南京城的政务，是说不出的心情愉悦。

之前他不过是一个不得志的皇子，在京城，在父皇心目中，他不如太子朱慈。到了江南，在老师方原心目中，也不如朱慈焕。

如今他这个不得志的亲王，竟然只言片语就能决定留都南京城的军政事务，上百万百姓的衣食住行。朱慈就像是一个染上了权力毒品的瘾君子，一连数月沉迷其中，批阅公文直到深夜。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权力和女人更令人痴迷的玩意？

“咚咚咚！”

宫城太监的打更声响起，是一更天了。

朱慈揉了揉太阳穴，将最后一封公文关了。

在边上侍奉的秋儿说道，“一更天了，殿下早些休息了吧！”

朱慈伸了伸懒腰，正要起身，却见到一个小太监装束的人直冲冲的进了寝宫。

这么大胆，非经传召就进后宫的小太监，还是第一次见到，秋儿立刻喝令几个护卫的太监将这人抓了起来。

小太监却不见丝毫慌张，抬头与朱慈目光一对视，“殿下，我是从京城宫里来的，请清退左右。”

朱慈稍稍一怔，虽不知这人到底是京城来的人，但也不能太过冒犯，便令护卫太监将他放开，问道，“孤王凭什么信你？可有凭证？”

小太监从怀里掏出了一纸密折，端端的摆在朱慈面前。

朱慈打开一看，上面所书太监小李子就是太子朱慈派来江南与朱慈密谈的特使，落款还盖着皇帝的龙印。

朱慈之前在京城也接过不少诏书，一看就认出这个龙印，确实是崇祯皇帝随身的玉玺，这一下再无怀疑，忙令寝居里的护卫太监全出去了，只留下了真正的心腹秋儿一人，“不知皇兄派公公前来，有何机要之事？”

小李子再次掏出了一纸奏折交给朱慈，朱慈打开一看，却是方原上书给朝廷，要求册封吴越王朱慈焕为南京城主政亲王，王承恩为南京城主政太监的奏折，落款盖的还是总督府的总督印。

这个总督印，朱慈也是见过数次的，绝无虚假。

朱慈见了方原的奏折是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公公，这是？”

小李子冷冷的说道，“永王殿下，之前方总督要求册封南京城的主政亲王是吴越王，而不是永王你啊！是太子殿下看在兄弟之情上，在朝廷上力排众议，这才册封了永王殿下主政南京城。”

小李子能拿出盖着龙印的密折，还有盖着总督印的奏折，再加上方原平日里就是偏爱朱慈焕，本就是朱慈的一块心病。

朱慈对小李子的话信了个十足，对方原的偏心恨得牙痒痒的，冲小李子拱手说道，“李公公回京，替孤王感激皇兄的提拔之恩，孤王也会给皇兄，李公公备上一份厚礼。”

小李子阴声说道，“永王殿下莫要高兴得太早了，如今朝廷准备与方总督和谈，太子殿下也是自身难保，永王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朱慈大惊问道，“李公公，怎么了，快与孤王说一说。”

小李子冷冷的说，“若朝廷与方总督一谈和，陛下必然重登皇位，太子殿下就彻底完了，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朱慈听了是连连点头，父皇崇祯对方原是有知遇之恩的，若父皇重登皇位，之前敢篡位的太子朱慈必然失势，能不能保命还要求神拜佛。

但太子失势与朱慈有什么关系？事不关己，朱慈的态度还是想坐山观虎斗。

小李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低声说道，“永王殿下，你之前对方总督下毒未遂，方总督就记恨在心，没处治殿下，不过是因为殿下还有利用价值。如今殿下又和太子勾结，窃据了方总督本想给予吴越王的南京城主政亲王之职，方总督会怎么看殿下？”

朱慈听了猛地一惊，和秋儿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看出了担忧的眼神。小李子的话虽有些危言耸听，但也绝非不可能，纵然方原放过他一马，也不会再让他担任南京主政，必然带回京城看押起来。

小李子继续火上浇油的说，“奴婢说句掉脑袋的话儿，只有朝廷与方总督对抗，永王殿下才有利用价值。若朝廷、方总督和解了，永王殿下的前途堪忧啊！殿下身为太子一党，还能保住主政亲王之职？不止保不住，会不会和太子一同囚禁在宗人府呢？”

朱慈不得不承认，无论太子朱慈抱着什么目的派人前来南京，至少两人确实是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朱慈问道，“那太子殿下有什么需孤王相助的？”

小李子冷然说道，“如今陛下、皇后，甚至内阁都相信方总督不会反，太子也独立难支。永王与方总督亲近，永王请上一道密折，由太子交给陛下、皇后娘娘，陈述方总督的真实目的是想搞虚君实相，逼朝廷交出军政大权，只当傀儡皇帝，眼下的和谈不过是温水煮青蛙，一步步逼朝廷就范。那朝廷、方总督之间再也和谈不了，太子、永王的权位，也全都保住了。”

朱慈听了他这个建议，确实极为心动，但他还是多了个心眼，问道，“若我上了奏折，却被皇兄给卖了，那方总督能放过我？”

小李子说道，“永王就是太子在江南的眼线，太子怎会出卖永王殿下？”

朱慈对方原有着本能的畏惧，哪里敢轻易牵涉到这种算计方原的阴谋之中，还是摇了摇头，不敢应允。

秋儿突然说道，“殿下，这封密折由我来写，只需要盖上殿下的大印便。若成了事，殿下功成名就。若出了变故，罪责全在我与太子私下勾结，与殿下全无干系。”

她的法子已是最稳妥的法子，将朱慈保护得滴水不漏。

朱慈感动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