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共有约一万多名信徒了……”

虚空之中，杜泽盘坐于其间，双眼似虚非虚，神念之中，一片荡漾漂浮着的精神之海正在他的感知间运转着。

透过神海中央的自己所留下的光人印记，杜泽可以“看见”：一道道虚线正从各个方向上涌入自己的印记中，让自己的印记不断凝实，也让这片原本仅仅依靠着自己识念而诞生出来精神海洋越发灵动起来，其中的气息也愈发地化虚为实。

“到了现在，终于在精神力方面收支平衡了，从今以后即使我不再插手这片精神之海的运转，只怕它也能自主运行着，不断发展壮大……当然，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心内自忖着，杜泽不由得微微点头。

其实原本在这片世界上，像精神力，神念这种超现实的东西是很难发展出来的。

作为一个严重偏科的六级科技位面，三体位面中的文明在物质武器上的发展已经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水滴武器，光粒打击，二向箔降维……可以说，作为一个科技位面，三体位面中的各个文明几乎已经在物质的发展上走到了终点。

——但是很可惜，这个位面中，文明的发展轨迹是单向延伸的。

因此，虽然三体位面拥有着极浓厚的物质科技储备，但在精神方面的研究，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正因此，落在杜泽眼中，三体位面就好像是一片干燥的草地，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但是数亿年，数十亿年，乃至于从第一个文明诞生开始，这方位面始终干枯着，不断地向着物质利用的巅峰行进着，以至于高维降成低维，低维再降为更低维，乃至于最后全宇宙就变成了一片不断干涸下去的池塘，向着最终的毁灭不断行进着。

虽然对于无尽位面各自的法则与大道还不太熟悉，但仅仅从聊天群中偶尔渗透出来的几点信息中，杜泽早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文明想要从六级晋升为七级，想要统一各维度，建立多维统一自洽的世界体系，便必须要同时在物质科学与精神科学上攀升到巅峰，然后以物质科学在同一纬度内自洽，以精神科学将不同纬度圆满，如此合二为一，方才能成就七级文明的荣耀。

——至于现在的三体位面……

杜泽不由得摇了摇头。

“单纯的物质科学发展到顶点，终究只能索取，而无法给予，黑暗森林法则就是这种情况下诞生的恶果。”

“而单纯的精神力量在最初始时却又十分弱小，倘若没有别的推动力，那么就只能消亡磨灭。但若一开始便注重精神的力量，拼尽全文明的潜力去发展壮大，却又无法抵挡物质文明飞快的跃升速度，到最后更是只在遥远的时空长河中留下点滴文明的遗迹。”

“这两者，在文明的发展过程中，是矛盾的，难以自洽统一的。”

“正因此，三体位面始终徘徊在六级的巅峰与七级的边缘，虽然能做到任意地降维，却无法把握升维的瞬间，能够掌握地域内的所有物质能源，能够完全释放最微小的物质中最庞大的能量，却无法做到用精神感受不同时空，不同纬度的变化……”

“……无法掌控精神，在黑暗的森林中彼此仇视……看起来，这片位面的结局正如我曾经所知的那样——是注定毁灭的呢……”

杜泽眸中闪烁着点滴微光，喃喃自语着，从口中所说的，却是这片位面最核心最本质的秘密。

一刹那间，杜泽感觉到自己的心灵被拔高到了另一重地步，无数种时空的隐秘，位面的奥秘在心中闪现。

仅仅只是一刹那，杜泽发觉自己的视角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现在，他不再是从一个单纯的“人”，或者是从一个种族的视角上看待问题。他的角度已经拔高了一个文明，一片位面之上。

“原来如此……”

口中缓缓地说着些什么，杜泽突然间沉默了。

下一刻，他浑身气息骤然一变，刹那间由浩大转为平凡，由深邃转为简单，却又在这平凡与简单中蕴藏着一股极大的张力，仿佛在其中有着千万年岁月的流淌，无数个文明的生灭！

“原来这就是……”

“……至诚之道啊！”

一刹那间，杜泽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已经悟透了曾经龙蛇位面中，那些先贤至圣们所达到过的境界！

——而这，也曾是唐紫尘的心灵境界！

不，也许还不止！

眼神似闭非闭，眸中光芒混沌一片，却又蕴含着如同九天雷霆一般，含而不发的创灭气息。杜泽微微一叹，淡漠道：

“以位面为对象，以文明为砺石，感天悟地，操控众生，刹那间无穷生灭……这一重心境似乎又要比至诚之道高一些了……”

淡淡沉吟着，杜泽摇头一笑。

“既然如此，便将这重境界唤作‘洞遂乾坤’吧！”

仿佛许久以来一直笼罩在心灵上的尘埃全部都被拭去，杜泽却并未觉得如何心喜，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的心神全部都被自己所感悟出来的东西填满了。

识海之间，那道玄月微微一弹，一刹那间许许多多先前想不明白，看不透彻，悟不清楚的东西都在这一刹那变为如同常识一般的东西在心灵中浮现出来。

仅仅在一刹那，杜泽的目光朝前望去，仿佛穿透了自己的阵法道纹，穿透了茫茫的虚空痕迹，穿透了宇宙的无穷星河，穿透了一条条时间线，直接看向了这片位面最核心的大道法则。

“果然如此……”

仅仅只是一刹那，两道血痕便从杜泽的眼瞳中涎了下来！

下一秒，杜泽立刻灵醒地闭上了双眼！

——虽然眸中一片剧痛，仿佛有着两把刀子在自己的瞳孔中割来割去，但是即使面对着这样的痛苦，杜泽仍旧在唇边露出了微微的浅笑。

因为杜泽知道，这道伤，是由于自己的心境到达了，但肉身和神念的强度还远远没能有窥视那种存在的资格的程度！

但是，即使仅仅是一眼，杜泽就感觉到自己对大道的领悟已经提升到了一种极高的境界，倘若放在遮天位面中，自己已经到了苦修百年便能创造出一卷撼动天下的经卷的程度！

因为杜泽先前所看到的——正是三体位面最本源的大道法则！

如果放在仙侠玄幻位面中，它就是所谓的天道！

如果放在魔法神系位面中，它就是至高无上的本源！

而放在三体位面这样的科技文明位面中，它便是三体位面所有规律的总结！

“原来如此……”

杜泽的面上突然露出了几缕残酷的笑意。

“原来……这片位面一直都走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啊……”

黑暗森林，宇宙降维……许许多多的词语一时间在杜泽的心中掠过，一刹那就让他明白了前因后果。

“黑暗森林法则导致宇宙中各个文明不断自我发展着，没有交流，没有沟通，在毁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各种降维武器的运用，最终让全宇宙降维使得本位面在本质上不断退化……”

“而各文明通过隔离宇宙物质，创造出来躲避毁灭的小宇宙又远非真正的七级文明所创造出来的真实宇宙，这又使得本位面的存在被不断削弱……”

“于是最后，整个三体位面都走向了毁灭的最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