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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帝王亲临问行策,围炉之畔话春秋(中)

“战争拼的是什么?!战争一旦开启,它拼的是战争中每一个国家的整体综合国力。”

这是阿文告诉张小公爷的,阿文到底是做什么的张小公爷现在也不确定。

或者说,阿文没有亲自承认过。

但就阿文的表现、结合张小公爷的了解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情报商。

或者说,是个情报掮客、一个多面间谍。

“大到国家、到团体,小到团队、到个人,从竞争发展到最终‘战争’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益的诉求而已。”

阿文当时还哼哼了一首歌。

“你想要的~我却不能够给你我全部~”

“我能给的~却又不是你想要拥有的~~”

这本来是李圣杰歌里形容分手男女的,但用来形容利益诉求也并无不可。

谈的拢的就是合作下的竞争,谈不拢的就是纷争后的战争。

“伯虎,且去取笔墨来!”

玉螭虎略微沉吟,觉着今夜所言还是要记录下来为好。

然而唐伯虎还没站起来,弘治皇帝便摆手让他坐下来。

“不!太子,你且去取笔墨来!亲自记下!”

弘治皇帝目光灼灼的望着太子,沉声道:“痴虎儿所言,一字一句都要记下来!”

“痴虎儿所言者……皆为治国良策!”

熊孩子难得的肃容应是,匆匆下去将笔墨寻来。

随后在案几上铺开,几个内官走来为他把狼毫沾饱。

“此番西南大胜,乃臣之胜么?!非也!此胜,乃大明如今之胜!”

玉螭虎缓缓的踱步,声音轻柔而坚毅。

“国防军十万将士、水师二万余大军半数战船,各货殖会筹措粮秣、桂西黔州壮勇前哨断后……”

玉螭虎一桩桩、一件件的数着:“谍报司深入安南、东吁,策反谋算……”

“数十门火炮、数万杆火枪,并开凿铺设好的各处驿道……”

顿了顿,便见他缓缓抬首对着弘治皇帝轻声道。

“更重要的是,国朝与陛下的信任!若非如此,小子如何能赢得此战?!”

刘健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位少年人最让他看重的便是此点。

看似年少轻狂,实则清醒沉稳。

不争功、不求名,随是好利却也只是随性而已。

“我大明胜,乃是这数年之变下已高出安南、东吁不止一筹了!”

张小公爷的这话,不由得让弘治皇帝、刘健等人愣神。

随即他们才恍惚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是啊!大明如今几乎是一日三变!

军械营造局、国防军、货殖会、改土归流……等等,身处其中无人提及好似觉着正常。

但张小公爷这么一说,顿时众人醒悟过来。

唐寅当年舞弊案时,大明是什么样子的?!

恍惚间这席间君臣,居然感觉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刘健其实有时候下朝也扪心自问,如今大明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但这个问题,现在显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北方的边患鞑靼已经彻底消除,草原上的驿道、边城正在修造。

黔州、桂西两地曾经让国朝颇为头疼的土司问题,如今改土归流不复存在。

西南边境上渐渐崛起的安南、东吁,如今威胁不再彻底臣服。

潜伏着的白莲如今成为了大明手上最锋利的刀刃,流民之乱亦不再。

大量的耕地被收归国库、内库,更别提户部银库在参与到货殖事物中的盈利了。

更别提庠序教谕部的设立,各部大量的吸纳了举子入朝。

大大的拓宽了读书人入朝的渠道,更使得原本暮气沉沉的朝堂上多了几分生气。

好或者不好,其实已经一目了然了。

“有如此大明,方可有臣此番胜迹!若无如此大明,臣即便是肝脑涂地又何以胜耶?!”

“而大明能得如今局面,一字可曰之为——‘变’!”

张小公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周易-系辞》下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这亦算是个难得的机会,张小公爷决定在这里将自己的想法陈述下来。

大明变,而安南、东吁却不变。

以变质天佑之、吉无不利,对不变、不通则穷。

何以胜之耶?!结果一目了然。

“古今强国者,无不由变法生!古今衰亡者,无不由固步自封而亡。”

“汉时王族封地而乱,后收回大治!得兴!”

“又纵门阀成害,不得改而终其国。”

张小公爷将自己所想,娓娓道来。

熊孩子朱厚照听得是两眼放光,不住的在宣纸上奋笔疾书。

王守仁、唐寅、徐经……等人,则是大脑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

这算是少数他们的少年恩师,站出来给他们如此讲课的时候。

汉之门阀、唐之节度使之祸,再到宋抑武过甚以致靖康之变坐失东京南迁残喘。

“我皇明开国时尚有边患,永乐陛下雄才大略北征南讨之下总算承平……”

唔……这一记马屁拍的甚好,拍的是弘治皇帝眉开眼笑。

“然,英宗以来我皇明国力却日渐式微……”

王守仁、徐经等人听得若有所思,仔细想来他们曾经也是如此感慨。

永乐时的大明,海上有着三宝太监的宝船远航。

陆上陛下亲自北征,虽然未曾讲鞑靼彻底歼灭。

却也让他们无法造成边患。

西南自不必说了,张家老祖张辅的英国公爵位就是从那边挣来的。

缘何永乐陛下身后,大明就开始走向式微?!

这话玉螭虎不说,刘健也得脸红一下。

大明文官团体们在这其中,可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们不断的试图限制皇权、限制内官、限制武将,还要限制勋贵。

然而他们越是限制,帝国就越是式微衰败。

从前刘健还不觉着有什么,国体尚在即可。

可当面临着巨炮威胁的时候,他才悚然惊醒。

惊醒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弘治皇帝。

循序渐进的改革也是这个时候,才获得了弘治皇帝的鼎力支持。

内阁、诸尚书方面则是选择了默许,再有勋贵们的支持。

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情况。

“《礼记·礼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突然听小公爷讲起《礼记》来,诸人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很快的,小公爷就解答了自己为何如此说。

“夫子时选贤与能,何其难也!便是到汉时、唐初,门阀横立之下寒门士子亦难登朝堂……”

至隋初创科举方才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状况。

然其规模较小,每年上郡才举荐三人,中郡举荐二人,下郡举荐一人。

如此选拔如何满足朝堂所需?!

由于选拔甚少整隋朝一代,只取秀才十余人。

然而即便是这十余人中,亦生出不少名士。

房玄龄、杜正伦、许敬宗、岑文本……等,皆出于隋末秀才。

宋代科举的发展,这才逐渐的让寒门士子有机会踏足朝堂。

“夫子之言,当识其义而非只识其字。”

朱厚照这会儿抄的是手都在打抖,然而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支支的狼毫沾饱了墨汁静候,上面的楷书工工整整。

“县、乡之间,可有贤能么?!县内衙役,可算贤能么?!”

张小公爷这个时候已经转过身来,对着刘健便是一字一句的问道。

刘健被玉螭虎这突然的逼问,直接堵了。

“县令之中,又有多少熟知《大明律》?!有多少有侦缉之能?!”

“他们中精于筹算者几何?!若有上下其手者,可能查乎?!”

刘健苦笑,这些话他真的无言以对。

明初算学尚有考量,后来诸先帝下时兴时废。

但多数只考明经,莫说是算学了。

便是《大明律》也只是稍微考一下,很多读书人摸不清《大明律》都是正常的。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弘治皇帝稍稍想一下,脸色顿时发青。

一大群筹算都不会、《大明律》也不熟的官员,他们在帝国的下层能做什么?!

侦缉之能更不用说了,他们会个卵子的侦缉之能啊!

朕要他们去是吟诗作对的么?!白给他们发俸禄的么?!

“帝国于乡间之力,等同于无。”

弘治皇帝听得这话脸都黑了,然而他也知道这是事实。

朝廷政令能到布政使司就不错了,布政使司会不会遵旨都不好说。

“此为我大明如今之弊,然我大明渐变中……强矣!”

张小公爷一字一句中,说的很是辛苦。

他既得考虑到弘治皇帝他们的接受度,又得考虑到如何介绍后世的正确之路。

哪怕是时至今日他都不敢轻易的开展工学,尽管他知道若要大明富强则工学必不可少。

然而工匠到底是属于“匠籍”,也就比贱籍稍微好一些。

甚至一部分直接就是贱籍,这在秦汉前乃是未有之势。

甚至宋代匠人地位,也没有那么低下过。

然而前朝如此做也是有原因的,他们不希望太多的手艺被民间掌握。

尤其是冶炼、锻造、印染……等这类,所以当时管控严厉。

以至于匠籍的婚丧嫁娶,都被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