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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盐帮有变 下

每一个圈子自有自己的一套游戏规则。

读书做官自然也不例外。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寻找一个靠山,出任地方做上一个小官,适当的拿些银子,然后将上下打点,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如果一路没有行差就错,暮年时或许能任上三年知府,要是再加上些“祖坟冒青烟”级别的运气,那有生之年或许能步入朝堂成为一名部堂高官。

胡为用本来也想遵守这一套游戏规则,只可惜他天生没这个命。如今年近四十,科场上屡战屡败,连个举人都做不得,更别提金榜题名。

于是他瞄了一条歪路,拼得了诚王的提携。

当然了,说是提携,实际上这更像是一场交易。他也明白,只等他去京城吏部报了到,他与诚王也就算两清了。然后他要从“寻找一个靠山”开始继续走。

可是在那山中药铺子里,如果他不跟着“徐公子”走,恐怕别说京城,他连那山都下不去就得去阎罗殿当差了。

于是他便又走上了一条歪路。

从山中行到这虞城一共走了小三天。这三天里风餐露宿的,关于自己的前程,他想了很多。

遵照诚王的安排去吏部报到虽然能让自己踏足官场,但从长远看,也未必就是一条明路。毕竟当今皇上与诚王的关系“有识之士”大抵都是明白些的。

诚王的赢面大,但隆武帝驾崩之前终还是“真龙天子”。一个不小心说不得他可活不到诚王登基的那一天。如今这么一走,虽然暂时的远离了官场,但也算是将身上诚王的标签给摘了。只要能重回官场,说不定还另有一番天地?

实在不行,再去报到想来也不晚。诚王有话在先,自己早去晚去吏部那边儿大抵也不至于就变卦吧?

那么如何才能重回官场?

规则之外还有一套潜规则。

读书做官也是一样。

这套潜规则的名字就叫做“人脉”,也可以叫作“投机”。

举个极端一些的例子,若有皇帝一句话,哪怕是条狗,那也能做个封疆大吏。

当然了,玩笑归玩笑。皇帝不会为他说话,他也不是狗。

眼前的情形,他能搭上的人脉主要还是这个自称徐老实的少年,而借着这少年的关系,他又能搭上盐帮的船。

盐帮可不得了,哪怕是他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也知道,三教九流,庙堂市井,盐帮在其中都是了不得的巨擘。如果能得盐帮帮主的一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搞不好前途比诚王安排的还要亮堂些。

于是乎,稍一安顿下来,重温了一遍自己酝酿已久的说辞,他便立刻过来敲响了徐老实的房门。

他倒是也想直接去叶向高的屋子里毛遂自荐,只可惜一来叶向高重伤不会有功夫听他叨叨,二来那左东升看起来不像是个讲道理的,所以还是先把这徐老实的关系打牢靠一些才是正理。

“古大哥?”

“诶~”胡为用进的房后拱手道罪“古月只是先前为兄的化名而已,为兄真名乃是胡为用。先前欺瞒还请贤弟多多原谅。”

不动神色间胡为用把“徐公子”的称呼变成了“兄弟”。

“哦哦”徐千山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其实”

“其实怎么?”

“没什么”徐千山本来想说自己也是化名,但想想风头还没过去,“徐千山”这个名字实在见不得光,还是算了“不知胡大哥说有事想说”

“咳咳。”胡为用轻咳两声,刚想开口,忽看到床上那两个运功疗伤的。不觉有些犹豫。

“哦哦,胡大哥不必在意。”徐千山笑道“他二人在运功疗伤,不得分心。只要我们小声些,他们便和瞎子聋子也没什么差别。”

这话其实半真半假。

运功疗伤不能分心不假,但若说和瞎子聋子一样就有些夸张了。只不过徐千山要为二人护法不敢离去,又觉得这胡大哥也说不出什么大秘密来,所以就哄了他这一句。

“这样”胡为用不通武道,便也信以为真,略顿了顿,便开门见山说道“如今我们随着这盐帮的帮主一路南下,接下来的路如何走,不知小兄弟心中可有思索?”

“这”

胡为用这一句话可问到徐千山心缝里去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知道,跟着叶向高和左东升去盐帮的总舵给叶向高的儿子叶无心治病。怎么治他还不知道,不过想来那恶念生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但是

再然后呢?

老爹不见了。

兄弟倒是下落分明,但见不着,也就是不见了。

自己如今在这天地间好像个孤家寡人,接下来去哪,要做什么,怎么活?

见徐千山面色戚戚然,胡为用面上不漏声色,心中自得。抬手轻轻一抹嘴角的八字胡,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大丈夫行于世,岂能庸碌无为?为兄看小兄弟龙凤之姿,虽然如今落魄些,但将来总归是要做一番事业的,只是欠缺了一个机遇而已。前尘往事不提,如今老天爷却是把机遇送到了眼前。”胡为用顿了顿,又道“盐帮势大力雄,帮众遍布天下。若能与他们搭上交情,那这一辈子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今盐帮的帮主有求于贤弟,那自然是予取予求。可福祸相依,其中有许多细微处确要好好思量清楚,否则富贵成祸患也是寻常。先前人多眼杂,不便细问,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小兄弟,为兄问一句,凭着盐帮的势力,能找到的天下名医不计其数,可既然他们都束手无策,你真有把握能把他儿子的病治好吗?”

松江府,盐帮总舵。

面前一桌的好酒好菜,张月明举着杯自斟自饮。脸色微红,双目微醺,看起来该是喝了有一阵子了。

某一刻,他将杯中酒饮尽,却没将杯子放下,只举在眼前缓缓地转动把玩,嘴角带着蔑笑“看来你没听我的劝告,去动了少帮主?”

屋内只有他一个人,门是开着的,也没人进来,西侧窗子外却有一人。窗子是闭着的,只能透过窗棂纸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张月明斜着眼看过去,哼了一声“少帮主虽然是疯子,却是一个厉害的疯子,每次发起疯来都是帮主他亲自出手方能压下。若他不在,也得我和姓左的一块儿才能勉强制住。如今你们不知死活随便出手,呵,呵呵。

一般来说他每次发完了疯都会睡几日。如果他睡了你肯定一刀就宰了他,自然不会来找我。此刻你既然过来找我,难道他跑了?哎呦呦,这可糟了。少帮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对下边儿说的名头可就立不住了。”

“没什么立不立得住。少了一个叶无心,自然还有一个张无心。”窗外的人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一副典型的破锣嗓子“张月明,如今大势所趋,你何不与我们合作。到时候盐帮上下尽在掌握,若你有心,我们情愿尊你做帮主。”

“张月明?不叫大哥了?好罢。不过兄弟你可想多了。”张月明这一声兄弟语气无比讽刺“为了少帮主的病,帮主这回带着姓左的亲自出去了。帮中便留我一个张月明主持大局。我姓张的没本事,被你们算计了也无话可说,回头得见帮主自然认打认罚。不过你”张月明笑了笑“你可曾想过,为何帮主会放心将帮中一切大小事务交托给我?你又以为盐帮帮主是什么?是人多便算的吗?笑话!”

“你也未免太过小瞧我等了。”窗外人的声音也带上了些许的怒气,看来被张月明接连冷嘲热讽,情绪也难以保持冷静“盐帮的根子在海在盐。我等既然敢做下这事,自然会将前后思虑清楚。”

“哦?怎么个清楚法?”张月明问道“说明白些,你说的明白,我听得明白,说不定也就想的明白。我想的明白才会和你们合作不是?注定要沉的船我张月明可不会坐。”

这一句话说完,张月明又饮了三杯酒,外面方才缓缓开口“四象堂如今我们掌握了十之五六,叶向高不在,左东升不在,你若与我们合作,整个盐帮上下便有八分的力量掌握在我们手里,这便是人。

海上的生意我们也已经与八大家接过头,八大家里六家说了话,只要生意不出叉子,他们对盐帮内事并不在意。而剩下的两家甚至还说如果我们能少收他们三分利,他们愿意出面支持。

扬州的盐商先前虽然被朝廷打了,但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