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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调虎离山

“走吧。”

七月十五,阴风起,鬼门开。黑云遮月,冰冷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却无电闪,亦无雷鸣。

这天地间唯一的光亮,大概也只有沿街几盏府门下的惨白的灯笼。

黑猫的爪子踩过黄纸燃烧之后留下的余烬,又踏进浅浅的水坑之中,荡起了涟漪。

徐千山与关玄衣举着两把黑色的油纸伞,自烟雨楼出,向着阳泉城的北门走去。

“记得,不要多说话。”

“知道。”徐千山一脸的严肃,关玄衣也小心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在空荡荡的街上走着。

“姑娘,小,小心!”吉水桥上,白衣的书生伸手拉住红衣女子的衣袖,脸色苍白。

“你是谁?为何拉住我?”女子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淡淡的问道。

“这河中有鬼,姑娘,别说话,快和我走!”

呜咽的笛声在这雨中不知从何处传来,如泣如诉。

“喵~”

红衣的女子摇了摇头,弯腰将脚边的小猫抱在怀中,挠挠它的脖子:“你很怕鬼吗?”

“我。。。姑娘。。。”书生使劲的拽着女子的手,女子却纹丝不动。书生的心中渐渐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的手。。。好冰。”

“你身上很湿,为什么不打伞呢?”

“我。。。我不知道。。。”

女子莞尔一笑,手抓在怀中黑猫的头上,轻轻的一拧。

“啊啊啊啊!!!!”书生惨叫的同时,黑猫小小的脑袋被扔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向远处。

无头的黑猫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从女子的怀中又跳在地上,追了出去。

“你。。。。你是。。。鬼?你,你没有影子!!!”

“影子?你不是也没有吗?”女子扶着桥栏,探手指向水面:“好呆的鬼,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吗?”

“我?什么?!”

河面上,白色儒袍的身体面朝下,上下起伏。

“小宝儿,小宝儿?你在哪啊?年轻人,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宝儿?”衣衫褴褛的老妪拄着一根拐杖,也打着一把黑伞,拦在了徐千山和关玄衣的面前。

徐千山视而不见,关玄衣听而不闻。两人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径自前行。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宝儿。。。”老妪的双目渐渐赤红,张开嘴,一口黄牙带着腥气。

关玄衣身上金光一闪而逝,徐千山的左目中有黑芒飘过,两人的身形径自穿过了老妪的身体,老妪消失不见。一切恍若虚幻。

城中多枉死,路边有枯骨。

北山顶的老槐上,一具尸体高高的挂着,左右晃荡。黑发覆面,看身形,应该是一具女尸。

手腕被割开了,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落在地上,又被风雨消散。

关玄衣疑惑的看了徐千山一眼,徐千山摇摇头。

今夜天地阴升阳降,百鬼夜行,一切不可以常理而度之,最好的选择,就是只做不得不做之事。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将女尸的黑发吹开了一道缝隙,姣好的面容一片惨白,猩红的舌头吐出好长,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半个凸在眼眶外,直愣愣的看着树下的两兄弟。恍然间,关玄衣似乎看到她,或者说它,笑了一下。

不顾地上潮湿,徐千山就那么在老槐下盘腿而坐,又从怀中掏出四根一尺上下的白烛,插在自己前后左右的地上,手指轻轻一翻,连点四下,四根白烛燃起,雨落而不灭。

徐千山闭上了双眼,额头上慢慢的有黑色的纹路勾结,最后成了一个诡异的竖瞳,落在眉心之间。

北山顶对于阳泉这一片地界而言,是一个高点。俯瞰,为阳泉城,四顾,脚下是北山,东山在望,西边的乱葬岗在那里,影影绰绰,再南边却看不清晰,只有一片光亮,那是秦淮河。

肉眼看物,徐千山额头的这颗鬼眼看的却是这天地间的阴气。

此时是亥时,天地间的阴气愈发的浓郁,但最为突出的,却是脚下的这座山,以及西边的那处乱葬岗。

应有之义,徐千山大半的精力都放在这北山上,尤其是先前锁定的那个南北贯通的山洞的两处洞口。

四根蜡烛缓缓地燃着,身后和右边的那根焰光愈胜,而左前的那两根却渐渐地黯淡。

夜色如墨,风雨交织着,狐鸣乌啼。

当四只白烛燃了一半的时候,亥时也过去了一半。

再等两刻,两刻之后若还没有动静,就直接去那洞中。。。

心中的主意刚刚打定,陡然间,身左的那根白烛火光大炽!白烛半尺,那或焰苗却有三寸长短,烈烈而燃!

徐千山心中大惊,陡然以鬼目望向东边,只见远处东山上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此刻却是一片浓烈的黑气弥漫蒸腾,其中隐隐有无数张凄厉怪异的面孔或哭或笑,寻常人听不见,但落在徐千山的耳中,却不亚于狂风怒浪!

“怎么会是东山!怎么会是东山!”徐千山一跃而起,心中大骇。

“山哥,怎么了!”关玄衣也顾不得和头顶那女鬼瞪眼,急声问道。

“东山阴气大盛,有人做鬼,他们在东山!”徐千山喝道:“我们快去!”

“好!”关玄衣也不啰嗦,更不多问,扛着徐千山一步蹬下去,地面立刻凹陷,身形穿梭在山林间,徐千山在关玄衣肩上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夜晚的风夹杂着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放开...我...老子...不想乘你这匹野马了!”

“山哥你忍忍,去晚了你的驸马梦可就泡汤了!”

两地相隔十几里地,关玄衣全力之下,竟是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内便到了山脚下。

“停!”

徐千山大喊,但关玄衣一步落下,却已是天翻地覆。

眼前的山已经不再,身后来时的路也不见了踪影。前后左右,只有浓浓的灰色雾气。雨停了,一轮血月挂在中空,无云。

他们进入了另一片世界,这是阵中的天地。

“山哥。。。”关玄衣轻声开口。

“好强的阴气啊。”徐千山站到地上,眯着眼左右看看,沉声道:“我们入阵了。”

数缕黑烟升腾而起,隐藏在黑暗中,如同无数毒蛇扭动纠缠,然后拉长成须状,无声无息地缠向徐千山和关玄衣。

关玄衣猛然双掌拍在地上,尘埃暴起,金光闪动。

尘埃未落间,徐千山掐诀低喝:“风起巽门,玉宇澄清!”

一阵旋风呼啸而起,将四周浓雾荡尽。举目观瞧,只见自己二人已经是站在了一片坟茔之中。最中间一处木搭的法台,一丈上下。

法台上黑白红三展大旗迎风飘荡,猎猎作响。又有两支白烛,半人高下,燃着绿油油的火苗,雨落不灭。

接着这两豆绿火的微光,正中间,阴老拄着那根骷髅握柄的扭曲木杖,一张充满违和感的脸,浑浊的眼睛,雪白的须发,苍老的声线,本该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头形象,可却又难以在他脸上找到半点皱纹和老年斑,灰青色的皮肤如同大理石般光滑坚硬,兀自桀桀怪笑:“黄泉途上黄泉谷,黄泉谷中不老人。一别三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记得我姓阴的吗?”

“老东西你这张狗脸,想忘了也不容易吧?看你这脸跟茅坑里边的狗尿石似得,不是真让狗尿泚了吧?别说,小爷我站这老远都闻到一股骚气,看来你的狗尿惊天功得练到化境了吧。。。”关玄衣反唇相讥,张嘴便是一连串的街骂。

徐千山脸上也是带笑,但心中却暗道不好。关玄衣不知道阴老这灰石面相的门道,徐千山却知道。

修玄之人身体孱弱,天门的道者如此,鬼舍的阴修理论上也是一样。但是传闻,鬼舍的黄泉谷中有一河,名曰三途川,内有阴魂无数。鬼舍之中又有一门阴气淬体的法门,唯长老一级的高手方有资格习得。两者相合,若能熬过阴气冲体之苦,便能令人身如坚石不坏,是修道者为数不多的炼体之法。

炼体之法便已如此火候,那主修的鬼术又该是到了怎样的境界?

尤其如今是在对方的阵中,若有不慎。。。

说起来也是冤枉,三年前自己二人为了汴水城的一个一品单,九死一生,最后从他那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似乎是对方的东西,双方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当时阴老那气急败坏的反应看,那石头该是个了不得的物件,但说实话,对于兄弟二人来说,除了死乞白赖的给莫问抵了五十两银子的债以外,啥用也没有。

“骂得好,骂的妙!不急,你慢慢骂,老仙我听得越气,一会儿拿了你的魂才越是快活。”阴老冲着关玄衣点点头,笑吟吟的,又看向徐千山:“小子,你看起来是个有脑子的。这样,老仙我宅心仁厚,你把罗睺之心交出来,老仙我。。。”

“便放了我们吗?”徐千山喜道。

“那不行。”阴老摇摇头:“不过可以留你们一具全尸。”

徐千山翻了个白眼儿,想了想,开口道:“老仙,那石头呢。。。可以给你。”

“说不过吧。”

“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兄弟,韶华郡主,到底被您藏哪儿去了?不如您放了她,我俩把任务交了,回来领死如何?”

“呵呵。”阴老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