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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弈

放眼望去,唯有一望无际的白,寂寥的纯白。

层峦叠嶂的起伏在这白色的掩盖下失去了轮廓,散发着一种死寂的气息。

这座山的顶端,不知何来这一张突兀的石台,上面三十八条直线,十九横,十九竖,横平竖直交错勾出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

有两个人隔着石台相对而坐,莫问一袭青袍布衣,葱白的指尖捏着一个白雪捏就的棋子,信手放在了这棋盘的正中。

对面的白裘老者原本昏昏欲睡,一手拄着一根花里胡哨粘着好些羽毛珠宝的节杖,一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此时听到这落子之声,微微一个激灵,眼皮撑开了些,看看棋盘,又看看莫问:“还行,总算落了一子,看来你心中的局也布的差不多了?”

老人说话的功夫,身上飞出了一只黑色的甲虫,晃晃悠悠的来到棋盘上边,落下,落在了莫问的那颗白子的旁边。

“啊,差不多了。”莫问悠悠的说道:“两条真龙的命被我给篡了,天意弄人,人定胜天,我倒要看看这回我到底能不能赢这老天一次。”

“你知道的,我们雪山之人只信先祖,不信天。不过作为一个看客,我说,你还是要输。”老人笑了笑:“十九年前我信了你一次,结果如何?你绝地天通,但却累我草原王庭陷落,黄金血脉几近断绝,这是天罚。”

“那可不是你信了我,而是你也有野心,而我很强。”莫问摇摇头:“这次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我于此世如过客,身在三界外,不入五行中,这天地可以随心所欲的制我,压我,而我却只有孤身而战,如棋子。而如今。。。”莫问抬头直视头顶的烈日:“我是用他自己定下的命数来对抗他自己所谓的天理,于这天地而言,我已是弈者。我随心而动,肆意而为,他却受缚于自己的天道规则,依我心中计较,这次我。。。”

“如何?”

“必胜!”指尖凝雪,莫问又落下一子。

“呵。”老者轻笑出声,抬手点指莫问:“你还和当年一样的狂妄。”又一只黑虫飞出,落下:“我承认,你很强,我打不过你,便是加上我大雪山十万巫师也动不得你一根汗毛,我自然也就管不了你。不过当年你曾说的起死回生之法能否给我?我愿以大巫祝之名,以我草原三成气运而易。”

老者的面容忽然严肃起来,死死地盯着莫问,等待着他的回答。

“起死回生之法?”莫问挑了挑眉毛,玩味道:“这次不跟我要你们的那个黄金血脉了?”

“打不过你,要了你也不会给。”老者肃声道:“我只求你将这起死回生法给我,若将来一日你死了,黄金血脉又出了事,我好歹还有办法救他。”

“哦,想的挺周全。”莫问点点头表示理解,起身摊开手:“不过这起死回生法。。。是我当初随口说来骗你们玩儿的,就算我愿意给,也给不出来啊?”

老者身形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了下来:“真的?”

“你猜?”

。。。。。。

谣言如风起,不知何来,无孔不入。

阳泉城里刮起了一阵风,吹过了大街小巷,吹进了千家万户。

“怎么能是假的,这可是京里传来的消息,皇上要搜集许多许多上等莲花练长生不老药!”

“这你也信,莲花哪没有,又不是什么极稀罕的玩应儿,这东西能连长生不老药?那玄武湖上那帮子采藕的不早就上了天?要我说,这就是个谣言。”

“你。。。你不信不代表就是假的。”

“许大哥说的有理。”隔壁桌一老街坊附和道:“这莲花能不能炼丹,炼了有没有用咱们说了不算,还要看皇上他老人家信不信不是?”

“上等莲花啊。。。”不少人心里都动了些心思。

茶棚里,两个大嗓门嗷嗷的喊着,挣得面红耳赤,周围一众茶客有切切私语者,有起哄附和者,一时热闹无两。

“邹老哥,京里边真有这事儿吗?”

被人点了名,众茶客中一个老者站了起来:“老汉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家里小六子昨个走之前倒是留了句话。”

“怎么说的?”

“嘿,买点儿莲花备着,玄武湖的。”

“我倒听说,这莲花可不是皇上要的,不过好像确实有些什么别的厉害用处,听说京里边的贵人们现在正大价钱收。”西北角一个中年汉子起身掺和了进来,看穿着也是个家底殷实的,说起话来自然让人更信服些。

好像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茶馆酒肆,街头巷尾,甚至等到夜深人静,两口子关上门躺到床上,说起的也是这不知何来但偏偏有鼻子有眼的小道消息。

总结起来也就是一句话,莲花,尤其是上等莲花,要值钱了。

而以这一句话为基础,往下延展开去,口耳相传之间慢慢的变了味道,一个概念悄无声息的灌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搞点儿莲花,有备无患。”

一开始还只是那帮子采藕人顺路采几朵上岸去叫卖,最多只能算是捞点儿外快,多壶酒钱。可没成想,只一上岸,就被闻了风声的富贵人家的管家小厮的花钱给包了圆。莲花这不值钱的东西也从百文一船变成了百文一朵,至于品相稍佳的,那就纯粹是看两边怎么喊了。

就这样,一个消息创造了一片市场,当每个人都看到这里边的大利小润之后,阳泉城里,人们脑袋里名为理智的丝弦开始被贪婪的欲望绷紧。

有船的来来回回大船小船的采莲卖莲,没船的拎块板子往水里一扔就敢下水。有钱的买来存着,没钱的借点儿钱倒买倒卖的挣点儿小钱。

玄武湖中的莲花确实是多,但再多,也没有阳泉城的人多。又是七日功夫,玄武湖上的莲花竟然渐渐地稀疏了起来。。。

。。。。。。

烈日的阳光暖则暖已,但在这午后,却又格外的烤人,让人心烦。

满院子的大水缸少说也有三四十个,都续上了水,浮上了花,莲花,上等品相的莲花。此时拿出去卖最少也是千八百两。

可远观?不可亵玩?说着顺口,听着顺耳罢了。。。

这里是李家的宅子。

如此有先见之明,自然只有谣言的制造者。宁静的景色令人心仪,但屋里的哗啦啦的声音却实在是有些不合情趣。

“咱们只有一百两的本儿,想要挣出一万两银子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还需要更多的本钱。本钱这东西并不一定是黄白的金银,也可以是人手,消息,手段。”

李家宅子的那间厢房,武浮萍鬓角微汗,聚精会神的说道,语气不复往日的淡漠,倒有一丝的紧张:“八。。。八万。”

这样的日子,出去就赚个冒汗,自然是不如在家里舒服自在。可在家里总不能干坐着吧,聊天说话最多也就一阵儿的功夫,话也总有说完的时候不是?

“要不咱们打牌吧?”

这个话是徐千山说的。他可算计的好好地,关玄衣肯定是和自己“配合默契”,武浮萍是个新手,刘闲不差钱。思来想去自己也是赢定了。

可徐千山却不明白,麻将这东西可不是游戏,而是赌博。

游戏是公平的,拼的是体力与智慧。

而赌博是不公平的,他只讲究一个“运”字。运气来了,神挡杀神,运气走了,佛也没辙。

很明显,徐千山是个没运气的,从早上到现在,就上一把赢了个屁胡。但他不抛弃不放弃,他相信,他已经转运了!

“碰,四条。”徐千山把那张八万摸了回来,又打出了四条:“按你说的,我跟我那便宜大哥都说好了,他不会拆台,不过把王大娘和他那儿子送过去是不是不太好,我总有些不放心。”

他口中的便宜兄弟说的自然是吴天风。徐千山略使手段,三天的功夫,吴天风的婆娘还真的有了孕,如今那吴天风可是把他当成了活神仙了。

“这是质子,也是没办法的事。”刘闲摸了一张牌,随手打出去,笑道:“漕帮耳目众多,传谣这种事想要瞒过他们是不可能的。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索性大方一些,更何况有他们的帮忙,事情也能更顺利些。而把李家母子押在他手里一来他放心,二来也省了咱们的麻烦。”

“咱们的麻烦?”

“嗯。”见关玄衣发问,刘闲又解释道:“忘忧小姐的计策可谓是阴谋。所谓阴谋者,天机不可泄露也。归根结底,就是靠的南北两地消息不通而已。此策要成,有一个要素:谣言不能被人拆穿。小鸡。”

刘闲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侃侃而谈:“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今天所做的这些,源头就是漕帮想要这个宅子。他们要这宅子的目的不搞明白,你这次还他一万两,下回他找个由头再来要十万两怎么办?

所以说,让李家母子直接去和漕帮去谈才是正理。”

“就怕王大娘她什么也不会说。”关玄衣担忧道。

“不说也没什么。”刘闲摇摇头:“他们要房子,就说明这房子里有他们要的东西。李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