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屯今天跟过年一样，人人喜气洋洋！

“花婶子，你也来学做馒头？”

“是啊，这馒头我听说了，好吃得紧！听说沈家免费教，我就来学点手艺。沈公子真是个好人哪。”

“那可不，跟菩萨转世似的，一心为咱们老百姓好。沈公子能住咱村，是咱们的福气。”

排队的妇女们互相唠着闲嗑，篮子里都放着个布口袋，大概都想着再多分几个馒头回去，晌午饭也就有了。

“这沈公子到底趁多少钱，这么海派？明家四丫头可真是攀上高枝了！”

“那人家能跟咱穷哈哈一样么？这么大的宅子住着，还要雇人伺候。光伺候的那些人一个月得发多少钱？比咱们一年挣的都多！”

“来沈家做事，会不会顿顿吃这白面馒头，还有鱼有肉？”

“那必须的！人家沈公子不差钱！上回请戏酒你不是看见了？一人一碗肉，随便吃！”

提起上回请戏酒的事，又冷场了。

那几家信白莲教的，死的死，抓的抓，没几个有好下场。

沈公子就是硬气，说不用那些人就不用，最后还玩了这么一手，把反他的硬茬子都整趴下了，就连前山屯的王冲几个都没讨着好，这威算是彻底立起来了。

打一棍子给个枣，今天这好处一发，家家户户又领他的情，以后在这村里，沈公子说话比村长还管用！

“富昌媳妇，你们家富昌不是被选上来沈家做活了么？想吃白面馒头就来呗，家里那点地你自己还种不了？”

又有人问起队伍里的小媳妇。

富昌媳妇臊红了脸，低头喃喃说了句什么，连她前后的人都没听清。

“说话大点声，怎么跟蚊子哼哼似的，你婆婆又没给早饭吃？”

富昌媳妇脸上发烧，头低得下巴快戳进胸口去。

她肚皮不争气，过门后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在婆家娘家都抬不起头来。

丈夫本来还不错，可日子久了，也被婆婆大小姑子说动了心思，想买个好生养的做小。

村里哪有这事儿？都穷得巴不得一个铜板掰八瓣花，攒钱给儿子兄弟盖房说媳妇呢。

偏偏她命苦，摊上这么一件稀罕事，丢死人了。

要不是舍不得三个孩子，她早一根绳子吊死了。

可她不能。

孩子已经不受爹跟爷奶待见了，再要是没了娘，才真是没了活路。

富昌媳妇忍着难堪，身边那些过分的眼神跟起哄的话，她只能忍。

家里被婆婆把得紧，婆婆一门心思给丈夫说小，饭都不肯多给她们娘四个吃一口，一口一句赔钱货地骂。

俩大点的闺女也不过三五岁，就包了家里全部的活计，从早到晚没一刻闲着，吃饭却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清汤寡水的连口干的都捞不上。

小的那个还没满月，她已经没奶水喂孩子了。夜里孩子饿得哭，也跟小猫崽子似的，动静细细弱弱的，生怕会断气。

富昌媳妇扯扯破了的袖口，盖住手腕上的疤痕。

她心疼孩子，没奶水愁得不行了，狠狠心划破手臂喂孩子喝血，吊着那条小命。

活着真的太难了。三个闺女投胎到她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犯了什么过错，这辈子要遭这样的罪。

可她是当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罪，不然她下辈子也没个好报。

富昌媳妇默默低头随着队伍往前挪，四周刺耳的笑声扯闲篇的大嗓门，全都与她无关。

她只想赶紧领上吃的，救命。

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都剩下给两个女儿，还要放血喂最小的，她觉得快撑不下去了。

至于丈夫娶不娶小的，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他不跟她睡也好，她身子虚的折腾不起了。

她甚至盼着新人赶紧进门，说不定她跟闺女们也能蹭蹭喜气，得口吃的。

队伍动得很快，就在富昌媳妇又累又晒地发晕时，终于轮到她了。

她张张嘴，想豁出脸皮求求人家发发慈悲，多赏她一口吃的。

可嘴一张，她一口气散了，眼前闪过一阵金星，人就昏了过去。

“沈家馒头吃死人啦！”

她最后听见这一句，动动嘴想反驳。

她压根没吃上呢！连死都做不成饱死鬼，她真的命好苦。

可她死了，闺女们该怎么办？

富昌媳妇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

身下软乎乎的，头顶的天棚雪白细腻，跟没吃上的馒头一样。

她下意识吧嗒下嘴，嘴巴里甜津津的，像是喝了蜜水儿。

这是哪儿？地府这么好？

“你醒了？”

明春兰端了碗鱼汤进来，笑盈盈喂她喝。

“春兰，我没死？”

富昌媳妇见着熟人，嘴里有了滋味，眼泪啪嗒掉下来。

明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