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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而今乐事他年泪

池塘春草繁盛,院中细柳鸣音,如此初春盛景却终究与那屋中二人无缘无份。

清晨醒来,颜琤看到靠在床头睡着的萧澈,闭目思量,昨日之事,历历在目,悲痛袭来刺遍全身,他未起身怕惊醒萧澈,一个人默默回想着昨晚之事。

昨晚颜琤对左冯翊所述,隐瞒太多,但他别无选择,因为该死之人确实是自己,而最终死的却是青儿,她并不无辜,可他并无责怪。

夜色撩人,情意绵绵,他正和青儿缱绻缠绵,青儿忽然附在耳边飞快道:“王爷这里危险,快走。”??他正困惑此话何意,窗户忽然大开,一个黑衣人已站进屋内,颜琤诧异万分,还未来得及喊人,黑衣人已亮出匕首朝自己刺来,恐惧使他脑海一片空白,青儿却以身挡刀。黑衣人眼看失手,立刻消失没入黑暗中。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和叫喊赶来时就看到之前所有人看到的那一幕。

可青儿临死前把真相告诉了颜琤,接近王爷本就是一场骗局,将颜琤诱出金陵,潜伏在城外的死士便动手取命。可当她得知王爷果真为寻琴只身前往庐阳时,只剩惶恐和悔恨,她本不是如此冷血之人笑看他人生死。

颜琤离开那几日,她日日烧香拜佛,祈祷王爷平安归来,刚得知颜琤平安回京却又得到刺杀王爷的命令。她暗下决心,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他周全,可没想到意料之外竟有另一刺客暗待时机,青儿毫不犹豫的挡在了颜琤面前,不惜以死赎罪。

可这一切谋划背后之人呼之欲出的时候,青儿撒手人寰。

他并不怪青儿,可这有什么用。

“你醒了?”萧澈醒来看着床上走神的颜琤道。

“嗯!”

“昨晚……”两人同时开口。

颜琤嘴角轻轻一勾道:“昨晚有劳了。”

萧澈认识颜琤时日不多,却总觉格外了解他,比如这一笑,实则并无半分喜悦。

“昨晚情急之下,冒犯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不怪你,是我一时悲伤过度,没有分清缓急。”

“王爷,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事已至此,伤心已然无用。你可知青儿和城外劫杀我们的是同一伙人。”

萧澈惊诧万分,昨晚他并未听颜琤提起,他本以为青儿也是无辜受其牵连,到死也不知情。沉默片刻他才明白颜琤闭口不谈的原因,这是他在众人面前对青儿回护。

“本王八岁那年,父皇殡天,同年我独自一人携幼妹来到王府。府中从管家到仆从一应人等见我只是卑躬屈膝,低眉顺眼。从那时起我便再未体会过交心为何?与我最亲近之人只有翎儿,后来遇到了青儿,我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允诺,可她依旧真心待我。她并不无辜,可她不应为我而死。”颜琤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对我最严苛之人便是钟老太傅,他乃天子之师,威严赫赫,我自小便不敢忤逆于他。直到加冠礼那日,他却和我交心畅谈,加冠成年之后提防身边之人,切不可偏信偏听。我本以为那是老头儿酒后胡言,并未留心。直到数年前,自己也如近日来一样,总是遭人暗害。若枫便是那时老头儿派来保护我的。从那之后,对方似乎消停不少,直到近日方才有此动作。”

萧澈并未打断颜琤,先帝驾崩,新帝登基那一年除夕,自己成了萧家的义子,从此之后的十年光景里,他有义父疼爱,有兄弟相伴,从未尝过孤独。颜琤在那之后却踽踽独行,茕茕孑立。他本天家之人,前呼后拥者竟无一人知晓他心。思量至此,萧澈不免感慨天命所昭,皆有定数。

“我自问待人赤诚,并未交恶,是何人如此不能容我?”

“京兆府已经在查,还请王爷宽心。此后你出入王府,自有钟侍卫,和我,定保王爷无恙。”

颜琤不再言语,想来是要起身了,萧澈便要告辞:“我去让下人准备王爷的早饭。告辞了。”

“萧澈,王府并不缺下人,你年纪轻轻当有一番作为,别再整日围着我转了。”

萧澈脸色微变,片刻后不紧不慢道:“那叨扰王爷多日,在下深感不安,今日便搬离王府还王爷清净。”说完便往门外走。

“萧澈,萧澈,你站住”,身着里衣的王爷顾不得清晨天寒跳下床连忙追去“你知道我并无此意,你又何苦如此?樰梦斋我已命人收拾出来,那边有一药泉疗伤效果极佳。我,我是希望你能长留王府的。”

听到最后一句,萧澈脸色才微微缓和下来道:“多谢王爷费心,地上凉,王爷当心着凉。”说罢便离开了。

“……”颜琤边朝着床边走去边自言自语,“费心?我怎么感觉那语气在说我黑心一样。”

颜琤坐罢,方才和萧澈这么一闹的心情烟消云散了,浮现脑海的又是青儿临死前的模样。

“青儿,终究是本王有负于你,你当真是看走眼了。”颜琤梳洗正装之后便离开王府,若枫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知王爷悲伤便不再到他眼前添堵了。

萧澈住进樰梦斋才知颜琤苦心,此处偏暖,竟然有茂林修竹的景致,竹林正中央便是一眼露天药泉,竟是天然热泉。樰梦斋的一应陈设虽是上等,却尽是庐阳当地风格。除了起居的樰梦斋,院中还有藏书阁,此等安排深得萧澈之心。

一连几日,萧澈闭门不出,疗伤,阅卷,定时有人送来一日三餐。生活单调却不乏味。而玥璃院的王爷一连数日,流连于青楼,日日酩酊大醉,被若枫扶着回来。若枫几次开口规劝,并无效果,他都发愁是否把钟老太傅请来了,可若真如此,自己怕也性命堪忧了。若枫自然并不想为此丧命,最终想了个两全之法,来樰梦斋找到萧澈。

樰梦斋虽然紧邻玥璃院,可王府太大了,若不是有心打听,每院消息其实皆是闭塞。萧澈听了若枫所述,自己不解有二,一是不明白王爷为何忽然如此颓废堕落,青儿刚死不久就流连青楼,二是为何此事若枫会找来自己出面劝解。不过寄人篱下多少得客随主便。

这夜,若枫把烂醉如泥的王爷带回了玥璃院,颜琤迷离之间看到望月亭中站着一人,颜琤无心多想便回到屋内。片刻后,叩门声传来。

屋内无人应答,萧澈便推门进来。

每次喝完酒,颜琤的腹中都要翻江倒海一番,此刻他正坐在圆桌前扶额休息,想等这阵恶心过去,并无心关注来者何人。

“醒酒汤。”

萧澈也不知如何开口,劝人他可并不在行,就这样看着颜琤片刻,发现他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出言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颜琤先是指着腹部,随后又指向心口。

“……”萧澈也知他心中不快“喝酒伤身,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