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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幸福小孩

江念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琢磨着这两天对顾白榆的情感变化。

又是所谓的缘分和注定吗。江念想。明明才认识了两天而已。

认真的追求。是漂亮话吗?又能坚持多久呢,这种没来由的情感。

江念不知道顾白榆的追求能坚持多久,她也不确定她这种算得上多巴胺上头的情绪能维持多久。

她看起来很会照顾人,能三言两语的控制住话题走向,但她知道,之前的事情让她冷漠惯了。

如果她的情绪突然消散顾白榆会难过吗?可能吧。她想。但那也和她没关系了。

她知道自己是个自私矛盾的人。大多数人觉得她规规矩矩,她不想去和那些人解释什么,她在社会强加的规则框架下随心所欲,她只顾舒服。她可以上一秒因为冲动允许你的追求,也可以在下一秒兴致消散离你远远的。并给自己恶劣的行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在那时是认真的,她不会后悔。

她向来很会给自己找理由。

她渴望又惧怕,想去追寻又擅自逃离。黎鲸落昨天说羡慕她。

江念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羡慕的呢?她也是个胆小鬼,装的很洒脱的胆小鬼。

因为害怕再次受伤,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孩,用力把门窗关死。

她不让别人进来,自己也不打算又出去。

但又因为一些别人或自己的期望,她造了一个能够满足这些期待的壳子。她操纵这个壳子做一个完美的痊愈患者,想让所有人觉得她已经好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对她都不会再产生什么影响,她正在大步走向她光明的未来。

她也明白,这并不现实,她骗不过所有人。比如冉叶在朝夕的相处中发现了这个壳子的端倪,比如顾白榆两天就看出,这就是一个壳子。

江念在睡着的那一瞬间都在思考,她太好奇这次对于所谓爱情的再一次尝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了。

同样在自我剖析的还有顾白榆。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长记性。明明告诫过自己很多次情感这种虚无的东西是最不可信的,尤其是其中被称为喜欢或爱的情感,它太容易被人利用去做一些性质恶劣的绑架了,他曾经就体会过不是吗。

所以为了报复,他也开始激发其他人的爱爱意,还有愧疚,加以利用,让他们沉溺,让他们痛苦,互相折磨。而他只是操纵着,看着那些人被情感反噬后的丑态,像在看一场荒诞电影。

但他现在又被爱意操控了,这种无迹可寻的冲动。

顾白榆并不抗拒,甚至有些雀跃。不可否认,不管怎样自我欺骗,他还是想要再次拥有爱意的。

星星想要发光,人趋于温暖。

而爱最能让人感到温暖。

或许因为床头的玫瑰香,江念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再醒来时木屋里只剩她一个人。

“出去的这么早吗,才九点多。”江念小声嘀咕。

江念走进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填饱了肚子。昨天逛的太匆忙,她打算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江念把碗洗了,拿上手机准备出门。

她拉开门,迎面撞见顾白榆,他好像刚跑完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打算出门?”

“嗯,四处逛逛。”

“愿意让我跟着吗?”

“你想的话,可以。”

顾白榆轻笑一声:“好,等我,很快。”

江念又坐回沙发上,把玩着顾白榆刚才递给她的不知道从哪个路边掐下来的紫色花朵,想了想,又回到房间,把它和那朵玫瑰插在一起。

大概十五分钟后,顾白榆换了身卫衣和牛仔裤走下来。

“走吧,小画家。”

两人一起出了门。

“要开车吗?”顾白榆问。

“不开,就看看附近有什么。”

“好,当做散步。”

“花,哪来的?”

“路上摘的,就在前面不远处,路边开了很多花,看着好看,就想摘来给你。”

“为什么想给我?”

“念念,我现在在追求你,我认为想送追求对象一朵花不需要理由。”

顾白榆看了她一眼,好像她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我会每天给我的追求对象带来一束花。”

顾白榆自然又笃定的说。

江念承认,她很受用顾白榆的话。

哪个带点浪漫的人不喜欢花呢。花朵和大海是浪漫的代名词。

两人沿着木屋周边的小路走进一天小巷子里。

“这里还有一个旧影楼!”

江念突然看见一块写着“流金岁月馆”几个字的老旧牌子有些惊讶的说。

“怎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一般影楼里都可以装裱照片或画,我可以把昨天画的那副图裱起来,不知道它还在不在营业。”

顾白榆拉着江念的手往影楼里走去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推开木门,许是年代太久远,木门发出吱呀声。

“欢迎光临,是打印还是照相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被吹进江念的耳朵。

江念探头,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穿着板正的中山装,坐在木桌后面,桌上还摊着一张有一张的照片。

“我们想裱一幅画,偶然路过看见相馆,就来碰碰运气,看还营不营业。”

江念对着眼前的老者,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开,我这小相馆都开了快四十年了,裱画我这也能裱,小姑娘可以去旁边挑一挑框架。”

看着摆摆手,让他们随便看。

江念翻看着画框,这里的画框大多都是金属或有些发黑老式画框,江念用手指一个一个拨弄着,突然看见一个有些突兀的白画框。这个画框四个角像是被做成了海浪的形状,浪花沿着相交的两条边蔓延直至消失,几只箭矢穿过浪花,左上角还有一个在射箭的天使,画框应该存在很久了,天使的翅膀有些破损,画框上也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污渍。

江念拿出这个相框走向桌前满头白发正在擦拭照片的老人。

“这个画框可以用吗?”

江念问。

“可以,今天把画送过来的话后天就能来拿了。”

“老先生,店里的照片都是一个人吗?”

顾白榆站在一面挂满照片的墙面前,转头问道。

江念看过去,又低头看着老者桌上正在擦拭的照片。

好像是一个人,一个妇人从十几岁到垂暮的样子。

“你看出来了啊,是啊,这都是我爱人。”

“您的爱人很美。”

顾白榆走到江念身边和老者交流。

“那是,她年轻那会,可多人喜欢了。”老人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她…还在吗?”

顾白榆小心翼翼的问。

“不在了,去年生病,走了。”老人低头继续擦拭照片。

“啊…对不起,提到您的伤心事了”

江念看着老人佝偻下去的身影,有些涩涩的开口。她知道一句对不起或许安慰不了老人,但还是开口说了。

“没事,她走的不难受,睡觉的时候走的。”

“您很爱您的爱人。”

江念看着老人轻柔的动作说道。

“一把年纪了,就剩个头在土外面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臊不臊啊,老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顾白榆看着老人,问

“老先生介意我们在这里聊聊天吗?”

“想坐就坐吧,我这个老头子也好久每个人正儿八经的聊天了。”

江念和顾白榆在屋里找了两个椅子坐在旁边。

“老先生很像我的爷爷。”

顾白榆看着老人,轻声开口。

“您就当我触景生情说胡话吧。

我奶奶走的早,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走了,我父母早年创业忙,我是爷爷带大的。我记得,爷爷总是听着一卷磁带,我小时候就是听着那一磁带咿咿呀呀的昆曲长大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一磁带的昆曲都是奶奶唱的。

爷爷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走的,他走之前跟我说,这卷磁带他不带走,给我留个念想,让我记着我还有个奶奶。他还说年轻的时候要面子,怎么也不肯说什么情啊爱啊的,反而现在人要走了,才能坦然跟小辈说说年轻时候的事,才能好好的把那份情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