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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〇七十章 寿阳

一道赤金剑虹扶摇直上,万里云霄仿佛近在咫尺,韩菱纱这次稍稍有些觉察,神意随剑虹直飞冥冥,忘却了形骸,在这希夷倏忽之间,竟能一窥云天河的庞然剑道。盖此人所习剑道,浩荡纯阳,孕养万物,如大日普照,其行于天,似君子浩荡,破尽暗惘,最是能护持、庇佑,且行迹坦荡,见之天下大吉。

同云天河身在一处,时时都能体觉他发散出的精神气机,平日里可令人气血和畅,五气调和,而亲近者更是能直探其高妙剑理,于自身修为,大有助益。亘古骄阳能流转不懈,负白昼,扫黑夜,荡尽妖邪,扶养正气。云天河入道之剑,也有同样的气魄。

韩菱纱的神意随云天河心念导引,能普照四方,好比月星反耀日光,其华皎洁,此间暗合阴阳转换之理,且韩菱纱此人乃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出生,天生五阴之女。命格纯阴,又同云天河纯阳之剑应和,故而感触最深,受益最快。

此刻她浑然沉入浩渺剑道,神意随龙直上,已入化境。

云天河同样心有所感,他的感触可比韩菱纱这样的剑道新人来得深邃、精微得多。他仔细体察阴阳流变,逆推至道,对阴阳之渊流隐有体悟,可惜积累之功不足,徘徊大道门户前,尚不能真正迈入。

这一道剑虹,本就是化有形为无形,化有质为无质,内外纯然,云天河与韩菱纱之体魄,随身之衣物杂类,都为剑虹所慑,复归于无,天下之大再无一处可寻到二人实在之体,只余其精微极粹的神明,调和流转,统摄剑光,故能穿山蹈海,畅行六界而无碍。

方才剑虹摄起韩菱纱身体之一刹,她仍有肢体之触,而待剑虹化去她的体躯,便袒露其精灿之元神。元神呼应,阴阳相生,便是以心印心之法门窍要,不知不觉间,云天河已将一部分体悟点入韩菱纱心头,只是彼此都还未察觉而已。

待云天河散去剑虹,将二人体魄复归,已身在万里高空。他将剑气化作赤金庆云,载着一旁的韩菱纱,自己则畅快地随风漂游。这也是他多年的乐趣之一。

韩菱纱从剑理中醒悟过来,一时间竟恍惚不知年月,世事尘寰尽去,心中一派光明。这样奇妙之心境,转眼便又被厚厚心流所埋,韩菱纱也是渐渐才回过神来。

她四下张望瞧不见云天河的身影,茫茫云海只自己一人,顿时惊慌,大声呼唤。

云天河从她身后跳出,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呼,韩菱纱大怒,“你吓死我了!还不快回来。”

“菱纱,这可好玩了,你跟我来。”他自顾自牵起女孩的手腕,带她跳出脚下丈许方圆的庆云,韩菱纱惊地大叫起来,但一股温煦的风托起他二人,一时间他们仿佛一双青鸟,水中游鱼。

韩菱纱起初惊慌,旋即就被这样逍遥的仙人姿态所迷,只觉得天涯虽远,咫尺可量,大地虽广,只手可纳。

他们向北慢慢飞出了青鸾峰一带连绵的山脉,朝东望去是茫茫大海,海的尽头似乎仍有陆地,而向下俯瞰,千里巢湖水光如镜,竟似一枚小小的酒杯。人间有几块城池,几粒村落,指点间都可探望。

韩菱纱震撼难言,“天河,你平时都在看这些吗?”

“是啊。”

“那你的见识一定很广,五湖四海都去过吧?”

“没有啊。”

“等等,你不会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青鸾峰的范围吧?”

云天河点点头,“爹说不让我下山,所以每次我就在天上望一望,然后就回去了,有一次我飞得太高,天空变得好暗,还隐约看到有一颗很大的星星挂在西边。后来我就不再飞那么高,其实这些东西看得多了也没意思。”

“哇,真神奇,要是这些星星和大地你不喜欢看,那你喜欢什么?”

云天河指着脚下天空的云朵,“喏,就是这些云啊,一年四季都很好看,打雷的时候可刺激了!”

韩菱纱撇撇嘴,“打雷有什么好的,吓死人了。你一个姓云的,喜欢看云也没什么出奇。话说,你真的一次都没有试着离开青鸾峰吗?”

云天河羞赧地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会飞的,是前年才弄懂这个,要是你一直不来找我,说不定哪天我就自己想出去看看了。”

“你这么听你爹的话,他人死了,你还把他时时放在心上,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云天河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自己的想法?有啊,我爹在的时候不许我多吃贪嘴,但他走后,我就猎了一头大山猪,吃得饱饱的呢,后来我就变得很胖,原来爹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话,我听他的准没错。”

“他也只是一个人,总不能事事都对。”

“爹不会骗我的,我听爹的话。”

“那你、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云天河见她两颊绯红,不知怎的,自己心也跳得飞快,顿时支支吾吾,“菱纱你,你说的也很对,我也会听你的。”

韩菱纱眼珠子一转,“咳咳,假如呢,我说的话,和你爹说的不一样,那你听谁的?”

云天河一愣,“我没想过。”

“那就快点想。”

他皱眉苦思,韩菱纱便瞧瞧凝视他的脸,将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件件都看在眼里,藏在心里,把他每时每刻的神态变化,都牢牢记住,女孩子心里有个箱箧,装的都是思念。

韩菱纱见云天河久久未言,心中一时滋味难明,既喜他能把自己放在心上,与云父相当,又怨他连空口说个谎言安慰人都不肯。她暗暗感慨:也是,如果这野人会说谎,就不是野人了。

“喂,你要是想不明白,就不用再想了。”韩菱纱说完又一时语塞,“以后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大不了,大不了我听你的就是。”

云天河立刻眉开眼笑,“不用想了?那太好了。”

“你这死脑筋。好了,我看够了,咱们快点下去吧。从青鸾峰出来,最近的大城就是寿阳,咱们去那儿的客栈休息几天,我可以给你讲讲人间的故事,免得你啊,成天一副傻傻的样子,连人家是夸你还是骂你都听不懂。”

二人落在寿阳城外,四下无人,倒是免得惊世骇俗。这会儿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寿阳城人口繁多,百业兴旺,比之小小太平村,当然格外不同。云天河正是见什么都好奇的时候,远远望见城墙就在啧啧称奇。韩菱纱与他并肩而行,只是微笑不语。

入城后,云天河忽然嗅到一股酒香,顿时惊喜,“我闻到果汤的味道了!”

“什么果汤?”

云天河牵着韩菱纱的手,一路跑到阳春客栈门前,这里堆着许多空酒坛子,坛中残酒还发散醇厚的香气,是店家招徕客人的手段,他就指着坛子说,“就是这个!”

韩菱纱大惊,“这是酒!你不会还是个酒鬼吧?”

“酒?山下管这个叫酒吗?好奇怪的名字。我在山上,也会做这个,有一次蒸熟的小果子太多吃不完,我装进坛子里,过一段时间没去管它,小果子就变得甜甜的,酸酸的,还有好多这种酒。”

“你说的小果子是稻米,你原来还会酿酒啊。”

“哦,原来是这样。他们这个,比我酿的酒,闻起来更香。”

韩菱纱唉声叹气,“完了,没想到你居然真是个酒鬼。”

“酒、柜?不懂。菱纱,你不喜欢酒吗?”

“也不是不喜欢,但喝酒的人常常神志不清,总是闹事,许多人嗜酒如命,喝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现在就喜欢喝酒,等以后变成酒鬼,每天都要发酒疯,那我怎么办?”韩菱纱说着这些话,心里却有些气闷。

“这样啊,那我以后不喝这个了。”云天河倒是依然洒脱,“你说这个不好,我听你的。”

“先把口水擦一擦吧。”

“哦。”云天河心虚地转过头去,正瞧见客栈门前的告示牌,贴着通缉窃贼的海捕文书,上面画着的人头正是韩菱纱,他这个傻子立即笑着大喊:“菱纱快看!这个好像你啊!”

韩菱纱回头一看,顿时脸都绿了,她也是兴奋过头,忘了自己前两天还在寿阳城犯了事儿。她当即暗叫不妙,扯着云天河的臂膀就要逃走。

下一秒,路边巡逻的官差围了过来,“好哇,大胆贼人,明知犯错还敢在外抛头露面,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云天河挠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笨笨笨!笨死你了!他们是官差,你干嘛这么大声把他们招惹过来?快带我跑吧!”她说这话,死死揪住云天河的手臂,看起来倒像是在胁迫他。

一位官差显然是误会了云天河二人的关系,大声招呼,“那个小兄弟!你不要怕!有我们在,这贼人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他转头吩咐同僚去请武艺高强的裴捕头来,就这一会儿,周围团团围过来十几名官差,把阳春客栈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店家见势不妙,连忙嘭的一声把门合上。

韩菱纱发现自己这是被逼入绝境了,而云天河这傻瓜,听人家官差一句话,还乐呵呵地回应呢。

“你们这是干什么?菱纱是好人,她本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原来你是这个女贼的同伙?”

“女、贼?谁啊?同伙?不懂。”

韩菱纱闻言倒是大怒,“喂!你们知不知道我身边这位,可是隐居深山的绝世剑仙,我告诉你们,可别招惹他生气了,否则,一定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她一面危言恫吓,一面又去掐云天河的腰眼。

“嗷!好痛!菱纱你干嘛打我?”

韩菱纱飞快地使眼色,而云天河看了半天,只是默默脸红起来,她心里惊怒,“你这个笨蛋,都这个时候了,到底在想什么?快带我逃跑啊!”

这边,裴剑捕头也是匆匆赶到,他本拟直接将这两人拿下,可仔细一瞧云天河的相貌,心里一惊,忙道一句:“都先住手。”他从怀里取出一副画像,将画中人与云天河细细比较,越瞧越是相肖,于是拱手问道:“请问这位小兄弟,姓谁名甚,哪里人氏?”

“咦?你问我?我叫云天河,刚从山上下来,怎么了?”

韩菱纱见事有转机,也按捺下逃跑的心思,悄悄躲在云天河身后察言观色,只要事情不妙,她就第一时间带这个傻瓜逃跑,千万也不能让他真个动手,否则寿阳城今日好好的端午,非得当街见血了。

裴剑礼数周全,闻言微笑道:“果然是云公子。裴剑代我家大人请云公子到府上一叙,请一定赏脸。”

“啊?什么意思?”

韩菱纱踮脚凑到他耳畔解释:“简单说,就是他家老大想请你去他那里玩。”

女儿家温语如酥,云天河忍不住搔搔头,只觉发根阵阵酸麻,心跳一时极快,他定了定神,回复那人,“你老大是谁?我能不能带菱纱一起去?”

“我家大人姓柳,乃是寿阳县令,大人与云家颇有渊源,叮嘱我留意云家人的行踪,万请公子能了却我家大人多年夙愿。至于这位姑娘,还请和诸位官差回衙门一趟,若是查清冤枉了你,自会还你公道。”

韩菱纱当即不服,“什么?有没有搞错?我和他是一起的,哪有他吃大鱼大肉,我吃牢饭的道理!”

裴剑不为所动,“姑娘同那通缉要犯实在相像,官府办案宁枉毋纵,还请见谅。”

云天河皱眉,“不行,菱纱不陪我,我也不去。你们谁也别想把菱纱带走!”

众官差齐齐抽刀怒斥,还是裴剑拦住,“不得对云公子无礼!”

韩菱纱不想继续让两边为难,也是考虑寿阳县令同云天河似乎早有渊源,他此去说不定会有所收获,而自己就是被关进大牢也有的是办法逃出来,当即站出来认罪,束手就擒,云天河大惑不解。

她便好言相劝,“你放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倒是你跟他们去了,能见到那个寿阳县令,你要好好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你爹的事情呢。”

一提到云父,天河马上老实下来。

如此,韩菱纱便与官差们去了县衙,而云天河独自跟着裴剑去了柳府。

二人分别之际,韩菱纱见云天河频频回头,忍不住叫了一声,“天河!”

他马上转过身,“怎么了?”

“别给我闯祸,不准动手打人,知不知道?”

“哦。”云天河垂头丧气,这次是真的走了,韩菱纱没有再叫住他。

他捂着胸口,不知为何,有些酸痛。

柳府在寿阳北城门附近,是一处雅致的宅邸,裴剑把人领进内院,请云天河在厅外稍候,自己入内通禀。

这野人傻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旁边月亮门下站着两名柳家的侍女,见了他这模样,暗暗赞其容貌英伟,又笑他神态呆憨,便互相调笑打闹起来。云天河侧头朝她们一望,侍女们用袖子挡住脸,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满是欢喜,又羞怯地逃开去了。

云天河见了旁人笑,自己也跟着傻笑两声。

此时忽听闻一声“贤侄哪!”云天河闻声瞧去,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黄袍员外,面容宽厚含喜,一团和气,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那人见了云天河,又是一惊,“啊呀!真是太像了,裴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天底下哪有这等巧事!你叫云天河,你爹可是云天青?”

“对呀,你认识我爹?”云天河心想怎么谁都认识爹,原来爹是这么有名的人。

“当然!老夫柳世封,当年受过你爹恩惠。贤侄,快随我来,进屋再谈,我已吩咐准备饭菜,一定好好招待你。”

“贤、侄?是叫我吗?”

“哈哈哈,自然如此,你若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柳伯伯’——”说完,这个胖乎乎的县令又是一阵大笑。

“柳波波?”

云天河哪懂这些人情世故,在这边懵懵懂懂,那柳世封却听得心怀舒畅,忙不迭得应答,“嗯,好!好!来,快随我进屋,怎么好叫客人一直站着。”他姿态亲昵,当下侧身一引,便领着云天河入了正厅。

屋内还有一人,却是柳府的女主人,雍容大气的老夫人,见到云天河,先上下打量一番,瞧此人一身兽皮,自然率性,而体魄雄健,面貌俊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