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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霍瑛走进院子里,看见一群姑娘都在廊下坐着读书,廊上挂着的笼子里装着两只八哥鸟,这鸟机灵的种,是极会模仿人说话的。

表妹养的鸟就是那种特别机灵的,远远地,霍瑛就听见这两只鸟在叽叽喳喳叫着,一只嘴里喊着淑女淑女,一只在笼子边跳边叫着参差参差,霍瑛便明白表妹是在教丫鬟们读《关雎》。

两个丫鬟跪在远处的树荫下,脑袋上顶着水杯,其余丫鬟坐在小板凳上听着靠坐在廊下许静清说话,艳阳下风吹得树叶簌簌,在连成一片的沙沙声中,她坐在清凉的廊下,低着头看书。

从霍瑛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小巧的侧脸,眼睫纤长,鼻子秀气,耳上带着的翡翠耳坠,在她的肌肤上映照着幽幽的冷光,让本就极白的雪肤看着更加莹润光泽。

霍瑛觉着表妹的脖子很好看,长而雪白,这样垂下去看书的时候,露出一种柔顺脆弱的美,姿态动人,特别的、特别的讨男人喜欢,让人很想上手去摸一摸,这抹白是否真的如花枝般细嫩易碎。

等到许静清抬头看向霍瑛,一双桃花眼里倒映出他的身影时,霍瑛立刻挥散了脑中轻浮的想法,这是他的妹妹呢,这个提示在他脑中惊醒。

哪怕表妹小小年纪,便现出未来成为绝代佳人的潜质,这也不是霍瑛该想的女人。

世上男人多好色,霍瑛也不过是尘世里万千俗气男人中的一个,但他记得许静清是妹妹,哥哥是不应该对妹妹生出如此想法的。

如此在心里自我警惕后,霍瑛才端正心态走到许静清面前,高大魁梧的男人一下走进廊下后,就让先前容得下几个姑娘的地方突地变得局促。

如同锦鲤池子中突然窜进一只鼍,巨大的体型和冰冷的鳞甲看着就让小鱼们觉得他不好惹。

霍瑛倒是不在意丫鬟们的感受,这府里除了他爹以外,他就是最大的存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许静清,只觉得刚才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对着这小小一团的姑娘也能生的出绮思?

许静清仰头看向霍瑛,他生得一副极其好看的模样,是那种锋利的好看,目如点漆长眉入鬓,端正严肃,当他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时,往往会使被看者生出压迫感。

上辈子她一直怕霍瑛这样直直的和自己对视,未出嫁之前是不愿,出嫁后是不敢,因为她一直在做错事,不仅对不起自己,还对不起霍家。

霍家三兄弟里,就大哥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一直在拉她,是她被权势美色迷晕眼丢失了魂,是她在自甘堕落。

到底不是真正的霍家人,被养了那么多年,许静清还是生不出霍家人性子中独有的狠劲儿。

韧劲生得歪了就成不了树,只能成为藤。

许静清袖子底下握着书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缩,手指揉皱了薄薄的书页,长睫轻颤,敛去对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的羞耻感,许静清笑着和霍瑛打招呼道:“大哥。”

霍瑛点头应了声这称呼后,从丫鬟们站起身后空出的小板凳中拿过两张拼在一起坐下后,问:“表妹你这段时间在国公府住得习惯吗?”

许静清明白霍瑛的性子,在他面前伪装或是矫情都不好,实话实说是最好的选择“挺习惯的,但是偶尔也觉得姨父和表哥你们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什么南边来的东西都往我这里送,但是有些南边来的东西我也吃不惯啊。”

“哦?都有什么东西你吃不惯?”

“嗯,就海鱼干和贝干之类的东西,味道太腥,鱼胶倒是挺好吃的,还有就是我不喝红茶,府里倒是把南边的茶一股脑送到我这里,其中可有不少红茶。”

霍瑛无奈地教她:“不好的你就退回去,让他们换新的,做人要凶一点才活得自在,你这是在家里住处处这么小心作甚?”

想到之前江妈妈说的事,霍瑛干脆直接地把自己的意思说给她听,心里对许静清的步步小心生出了些许怜惜,这他们还没做什么,小姑娘就活得这样谨慎,到底是没了父母,靠着自己过活就容易变得草木皆兵。

他说完话后,就看见表妹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眼中光彩流溢,她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后,像是放开了点胆子。

“我有给姨父还有哥哥弟弟们都做了荷包,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她这么一问,倒是泄露出不少小姑娘的鲜活气息。

霍瑛眉目舒展露出一个鼓励的淡笑,“怎么不喜欢,你现在就拿来给大哥看看。”

荷包这种算是亲密的东西,自从母亲过世后,霍家又没有姑娘养育,他父亲霍正雄连带着霍瑛自己和弟弟们都是用着针线房做的用,这下有让给做了,霍瑛觉得这个表妹真是又乖又贴心。

小小一个人办事周全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说她还一边怀念父母一边照顾幼弟,不管许静清送他们荷包是讨好还是亲近,霍瑛都愿意接受。

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霍瑛觉得这表妹要是再大个几岁,和他应很是惺惺相惜。

许静清回房拿荷包的背影雀跃,翻飞的衣袖像是蝴蝶的翅展,赏心悦目。

这时,霍瑛才问王嬷嬷道:“树荫下那两个是怎么回事?”

王嬷嬷怕这个未来世子爷,误会自家小姐刻薄爱磋磨人,立即解释道:“春晓和小池总是记不住,记不住也就算了,可反复教几次后还不会就气倒人了,尤其是春晓,不好好学就算了还讲起小姐来。”

她朝着江妈妈瞪了一眼后才继续说:“不仅学的不认真,她反而成天催小姐多讲诗词,这书那是囫囵读的,她把小姐惹急了,小姐就问她关雎二字她会写了么,结果这丫头就敢对着小姐甩脸子,惹得小姐喊她们都去院子里罚跪。”

原来如此。

霍瑛接过玉墨端来的茶,看表妹的丫鬟再看院子里跪着的国公府的丫鬟,这行事看脸色的本事差得不止一点。

他记得春晓是江妈妈的女儿,他和她也打过几次照面,倒是不清楚她的为人,但江妈妈怎么会教出个刺头?

在表妹这里就敢如此骄纵,那在其他地方,她岂不是更厉害,霍瑛想到这里后说:“嬷嬷别急,表妹管教自己的丫头我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我觉得表妹手段太过软和,您以后多教教她。”

说得好!王嬷嬷在心里美道,还是他多心了,还以为大爷会对个奶姐妹出头,没想到霍瑛在心里分得这样清楚,她就不再多言。

江妈妈脸上一白,她是没想到女儿居然还有胆子和表小姐犟嘴,学字才是有用的,她非去听诗歌干什么,诗歌对于她们这些人都是些不实用的!

到底还是年纪轻。

霍瑛看江妈妈脸色不好看,便咽下嘴里未说的大半话,只说了一句,道:“让这俩丫鬟再跪一个时辰,反正是跪在树荫下也晒不晕。”

春晓听见霍瑛这不留情的话,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凄凉之感,大爷怎么说得出这样无情的话,这些年妈妈为府里劳心劳力,自己也和他们经常见面,居然比不过一个刚来不久的表小姐?

她嫉妒地想,不就是表小姐长了一张好脸,狐媚脸就会勾男人!

春晓在心里一通乱骂后,觉得自己占了礼,跪下后的腰板挺得更直,势要母亲看明白大爷色令智昏的嘴脸。

可惜她做的都是白工,霍瑛才没把注意力分给她一丝,他正把表妹给他们做的荷包拿在手中瞧呢。

总共四个荷包,霍正雄的那个最大最精致,是个霸气的斑斓猛虎的虎头荷包,下面缀着的流苏上系着一只指肚大小的金灵芝,霍瑛拿着荷包的手翻转角度,发现布料上会有流光闪现,绣线里应是掺杂了金线。

霍瑛看看剩下三个绣着云纹的荷包,这是给他们兄弟的,突然霍瑛心里有点酸溜溜,怎么比起给父亲的荷包,他们三兄弟的荷包就有点朴实到简陋。

这虎头荷包,他也喜欢啊!

“咳”霍瑛咳嗽了一声才笑着暗示许静清“这荷包绣得真好,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都会喜欢。”

许静清当然不会错过霍瑛对虎头荷包的在意,但是她就是故意不给他们三兄弟绣,上辈子她就清楚了白给的东西,一般不会被人珍惜,不如等他们想要的自己来要!

她笑眯眯地说:“姨父和你们喜欢就好。”

霍瑛见她不接话头,只好开口道:“大哥我也喜欢虎。”

“那大哥你和姨父挺像的。”

“。。。。。”

让她胆子大点,可霍瑛没想到她第一个胆大的对象是自己,直接拿话来戏自己,他忍不住连着笑了好几声后说:“大哥是也想要这个样式的,你给大哥绣个这样的!”

许静清点头果断答应,她可知道摸摸老虎屁股和拍拍老虎屁股的差别,凡事过头后就没有下次了~

霍瑛见她乖乖答应后,才没有把许静清给自己老爹绣的荷包再继续放在手上摸,反手把所有荷包都放进了袖子中收好。

本着不能白收表妹东西的想法,霍瑛问:“表妹你不好出门,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哥哥去给你寻来!”

想要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