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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靖海侯府。

陆亦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 把婢女都撵出去独自将自己关在房里。

半天也不开门。

婢女焦急地等在门外:“小姐,该吃午饭了。”

里头没人应声。婢女又仔细听了会,还是没动静, 担心出事,于是上前去拍门。

“小姐怎么了?小姐别吓奴婢。”

过了会, 陆亦蓉才开口道:“你们下去, 莫要来打扰。”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 随后又响起拍门声。

“蓉儿, 你怎么了?”

是陆夫人,她才从外头回来,听说大女儿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担忧得很。

“蓉儿, 快开门,发生了何事?早上你还好好的”

下一刻,门打开。

陆亦蓉已经收拾好自己,看起来并无不妥,但脸色苍白憔悴, 眼眶也红肿,像是哭过。

陆亦蓉都二十出头的人了, 且礼佛多年,照理说凡事看得比旁人淡些, 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事让她伤心的?

陆夫人一瞧,顿时心疼了。

“到底怎么了?”她小心翼翼问:“蓉儿给娘说说,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陆亦蓉已经调整了心态,艰难地扯了个笑,吩咐婢女去沏茶来。

“娘且坐,女儿正好有事跟娘商量。”

“什么事?”

“再过不久便是中秋, 女儿想着”陆亦蓉停了下,缓了缓胸口那股难受,才继续道:“女儿想着,届时过完中秋就回寺院。”

陆夫人不解:“你还回去作甚?你爹爹说了,最迟明年春景王就要当太子,很快你们就要赐婚,届时还得再派人接你回来,一来一回的路途遥远”

“娘”

陆亦蓉有些难以开口,她深知父母对她期望有多大,若是盼了多年的事成了泡影,想来打击不小。

她自己也是如此,这么多年坚定的东西,有朝一日得知真相,她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了,连何去何从都开始茫然起来。

想起今日她去寻萧韫时,他回答的那番话,令她难堪又可笑。

“本王从未动心,又何来变心之说?”

“本王当年教训鄂国公府三公子,虽有帮陆姑娘解围之意,但更主要的是那三公子口无遮拦,辱慧兰公主名讳。”

她问他:“所以,后来殿下当堂怒斥鄂国公,也是因为慧兰公主?”

“正是。”

她不甘心,再问:“既如此,嘉懿皇后欲将我许配给殿下,殿下为何没反对?”

他绝情地回道:“因为没有喜欢的女子,娶谁人都无所谓。”

“可是”她强忍羞耻,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问出那最后一句话的:“这么多年京城传言,你一直未娶乃是对我对我”

“陆姑娘,你也说了此乃传言。既是传言,本王又何须在意?”

又何须在意?

她在意了多年的东西,最后才知,他竟是丝毫不屑。

陆亦蓉的手指死死地抠着掌心,努力抑制心里涌出的酸涩。

再抬眼,她狠下心对母亲道:“娘,中秋过后我便去寺院,再不回京城了。”

陆夫人一听,大惊:“这是何意?好端端的为何不回京城?你可是要当太子妃的啊。”

“娘,”陆亦蓉苦涩地笑了笑:“我问过景王了,他不会娶我。”

一句话,令陆夫人顿时愣住。

好半天,才像听岔了似的,小声问:“蓉儿,你说什么?景王不会娶你?”

“是,我今日去鹭园诗会碰见景王了,也问了他一些话。景王有喜欢的女子,他不会娶我。”

“蓉儿,你可是在意七夕那日景王带女子上街的传言?”陆夫人劝道:“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忧,旁人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

陆夫人盼这事盼了这么多年,又岂会甘心?

她继续劝道:“蓉儿莫说胡话,景王喜欢个女子罢了,你何苦这般置气?你是嘉懿皇后亲定的太子妃,你们有婚约在。”

“女儿曾经也跟您一样,因为嘉懿皇后的这句话做了多年的美梦。”陆亦蓉凄苦道:“可是,我们都忘了,这只是嘉懿皇后口头之说,并没下旨,不算婚约。景王若是想娶别人,我们也无可奈何。”

“怎会无可奈何?这些年京城许多人都在传这事,所有人都认为我靖海侯府的嫡女才适合做太子妃。所谓悠悠之口猛如洪水,他若是娶旁人总该顾及”

“娘!”陆亦蓉打断母亲不切实际的幻想,反问:“您真认为,景王会在意这个?”

闻言,陆夫人也沉默了,一下子悲从中来。

“娘,还是送我回寺院吧。”陆亦蓉劝道:“景王不会娶我,若是强行留在京城,只会让我沦为笑柄,还不如就此离去,也好给靖海侯府留一份体面。”

良久,陆夫人问:“那人是谁?娘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比得过我的蓉儿。”

“褚家的姑娘,想必娘应更猜到是谁人了。”这些年,陆亦蓉从家书中也得知了陆家以前给褚家赔礼道歉的事。

果然,陆夫人顿住。

像被劈了道雷似的,呐呐道:“竟不想竟不想他这些年护着褚家原来是因为这个。”

陆亦蓉悄无声息地回京,过完中秋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尽管动静不大,但私下还是有人得知了此事。

谁也不明白陆家这是何意。

有人说许是陆家嫡女礼佛多年,已经没了嫁人的心思,这次回来纯粹是跟家人团聚过中秋罢了。

也有人说,或许是陆亦蓉听说景王身边有别的女子,吃醋怒回寺院也说不定。

众说纷纭,各有不一。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陆亦蓉不当太子妃了,那世家贵女们皆有希望。

原本还以为景王喜欢陆家嫡女定会选她,这下好了,陆家嫡女一走,世家夫人们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一活络,大受益处的便是宫里正当红的婉妃。皇帝抱恙这些日子皆由她近身服侍,若是能得她在皇帝面前说说好话,那自家女儿当太子妃的胜算就更多些。

因此,悄悄给婉妃娘家襄阳侯府送礼的人多了起来,这段日子,侯府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外头这些事,阿圆一概不知。

这会儿,她正坐在南城湖畔画舫里,由萧韫喂她吃牛乳酥酪呢。

此时已是九月初,外头风寒水凉。画舫里头却温暖如春。大片大片的琉璃水晶墙隔绝了外头的寒气,且不影响人从里头往外看风景。

阿圆头一回来这样的画舫,稀奇得很。

一边窝在软榻上赏景,一边懒懒地张口吃萧韫喂过来的东西。

牛乳酥酪,由牛乳和羊乳佐以红豆、山楂、松子等蒸制而成。成形后放置在瓷盘中,晶莹软糯。舀一勺,颤巍而不散,入口香滑甜腻。

阿圆最是喜欢吃这些甜品,每吃一口都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萧韫不爱吃甜的,但喜欢看她吃甜的,索性接过手,亲自喂。

“这画舫是新制的?”阿圆以前也来过南城湖畔,就没见过这样的画舫呢。

“前些日豊国进贡了一批琉璃壁,索性让人造了这么艘画舫。”

萧韫没说的是,这画舫主要是造来哄她的。

彼时她刚得知他是景王身份,闹着要跟他一刀两断。萧韫没法,正好豊国送来一船的琉璃壁,问过工部匠人后,便想着造这么膄独一无二的画舫讨她欢心。

他又从瓷白的盘中舀了一勺牛乳酥酪喂过去:“喜欢吗?”

“嗯,喜欢。”阿圆说:“不用站在外头吹风就可以赏景,冬天还能来这看碧湖落雪呢。”

她唇角挂着一抹乳白,随即被粉嫩的小舌一卷。

萧韫眸色暗了暗。

“好,届时我带你来赏雪景。”

他又喂了勺过去,阿圆仰头退开:“不要了,我都吃饱了呢。”

此前他喂得勤,阿圆也吃得急,一勺接一勺的,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盘,哪里还再吃得下?

“饱了?”萧韫略微遗憾,他还挺喜欢看小姑娘吃东西,小口小口的,跟兔子似的。

接着他又问:“好吃吗?”

阿圆点头:“好吃,我喜欢这个味儿。”

“那我也尝尝。”

萧韫嘴上说尝尝,却不吃勺子里的,而是觊觎阿圆唇角那点还未舔净的乳白。

阿圆正瞧着外头一只鸟飞落在水上划波纹呢,就冷不丁见他凑过来。

“哎你做什么唔”

他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让她说不出话。

婢女们瞧见了,纷纷背过身去不敢看,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出画舫。

陈瑜见众人退出来,侧头瞥了眼。绰约纱幔内,他家殿下把人压在软榻,褚姑娘的长发散下来,跟瀑布似的落在地毯上。

他赶紧收回视线,让人把帘子拉起来,然后带上门。

九月霜寒,湖边落叶枯黄,景致萧瑟。

而画舫内,一男一女交叠热吻,风景旖旎。

萧韫细细密密地吻着人,不错过一丁点儿缝隙。他动作轻柔,缓缓吸取她口中的香甜。

唇瓣触碰间酥酥麻麻,如水波在此处荡开,令两人各自悸动。

阿圆觉着今日的萧韫格外地不一样,不似以往的急切,倒变得极有耐心起来。

像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慢条斯理。

她半睁着眼睛,盯着他放大的俊脸,一点一点地看着他的神色染上迷醉。

过了会,腰被掐了下:“闭眼。”

阿圆赶紧闭上眼。

整个感官放大,全在他有力而温热的唇上。

也渐渐的,坠入深渊。

她攀着他的脖颈,手触碰到他结实的肩背。

萧韫无疑是挺拔高大的,平日里见着他肩背宽广,每次窝在他怀中都令她有种依赖和踏实感。

但今天发现,似乎有些瘦了。

为了确定此事,她摸了又摸,从后背到劲腰,再到胸膛。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令萧韫闷哼一声。

“做什么?”他捉住她的手。

阿圆不知何时早已眸子一片清明,这会儿像个贪玩调皮的孩子似的。

萧韫无奈。

“我摸摸你。”她说,见萧韫神色微微错愕,她立即补充道:“看你是不是瘦了。”

“瘦了吗?”

“嗯。”阿圆问:“近日是不是很累?”

萧韫这些日子在清理贤贵妃的党羽,天光墟那边查出有人私下交易兵器,也是叛党余孽还在顽固反抗。

三皇子一天不死,这些人依旧会蠢蠢欲动。

可这时候他起复在即,不宜再闹出与名声有损的动静,不然

萧韫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

所幸他掩着眼睫,并没让阿圆瞧见。

此时,阿圆还被他压在软榻上,红唇水润,香腮绯红,一脸媚艳。

萧韫看了,眸色又浓了些,便继续吻过去。

阿圆失神地望着琉璃水晶壁。

这琉璃跟她以前见到的不一样,一整块不仅厚重,在阳光还泛着五彩斑斓的光。

那光线像一把剑,随后又像无数把剑,刺入她的眼睛,令她昏天暗地神志不清。

她在茫然和紧张中感受萧韫的温柔。他的唇贴着她脖颈,薄薄的皮肤下是血液经脉跳动,跳得她的心也跟着高高揪起来了。

这种滋味不上不下的,让人贪念又让人难耐。

阿圆难以忍受,无声啜泣起来。

“萧韫不要了。”她推他。

她声音娇柔悠长,像轻纱拂在他心尖,又痒又酥。这哪里是推却,更像欲拒还迎。

萧韫许久没亲她,瞧见这副情态怎能忍得住?这小女人像是令人上瘾的蛊,一触碰便不想再撒手。

他想得紧,也想得疼,埋在她脖颈间,忍得青筋毕露。

阿圆又推了推。

缓了许久,萧韫把她扶起来。怀中小女人娇媚绵软,眉眼俱是春意,仿若雨打后的芙蓉。

他眸子难以清明,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