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之后，秦深就来找我。我在校外墙边的一个灌木丛躲着无聊，一直在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

身边带着□□牵着猎犬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和我之前所处的环境不同，这里的人让我有一种距离更近的感觉。或许是大多店铺和人家以打猎为生，需要聚众行动，所有人都牵扯在一起，自然亲近一些。

但这样的方式显然是为了生存，也就是说，这样的世界中，死亡会突然降临是不足为奇的。

“你在查什么？我可以帮你。”

秦深看见我鬼鬼祟祟，又一直独来独往，居然以为我在调查什么东西。不过我确有此意，也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什么道道。

此时一个刀疤脸过来问路，这个人不高，一身动物皮毛做的外衣和皮靴子，头发如同风卷过残云，眼睛里透露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但看得出，他在尽自己所能显得和蔼一些。

我哪里知道什么路，就推推秦深回答他。转眼一看，秦深杵在那，死死盯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

“我们不熟，你问别人吧。”

他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什么就走了。我看见他的肩膀宽大，后脑束着一撮头发，发质很硬的样子，都刺刺着像一捆黑草。

他手上有几处小裂口，手臂如同香樟树干一样粗壮，是做手工活的，身上没有木屑——或许是个铁匠。

忽然间，鼻下不知道哪里飘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又腐又腥。我看见秦深探着头寻找源头，显然他也闻到了这股腐臭味。

我们两个相对一看，这气味有些不对劲。

小的时候，我家的狗死在门口的沟里，几天后才找到，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有一些蛆在它的皮肉里扭来扭去，我们找到的时候，只能闻到一股让人要呕吐的腐臭味，这气味贯穿我一整年，在我年少岁月里写下关于死亡和腐烂的名字。

秦深从小生活在这里，对于动物腐烂的气味一定不陌生。三分钟后，我们两个在离谈话地点大约十米的位置找到了一段残肢。

一段人的小腿!

我俩又相视一看，深吸一口气，久久不能平复。这段小腿从膝关节断开，切面没那么整齐，血肉软乎乎的，似乎有一些脂肪粒一样的东西。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保护现场报警，找警察处理。这种程度的问题不是我们两个能处理的。

勘察过程中我见过学校附近的电话亭，只是我身上没有钱。我就想拉着秦深去电话亭，没想到他一下把我拉住了。

“你干什么”我把想法和他简单一说，他就在那里沉默着。

“怎么了”

我把手从他的袖口拿下来，他叹了口气。

据他了解，秦深所在地的早云县派出所已经形同虚设，被如今一股强大凝聚的势力掌控着，有产者相互勾结，势力就越来越庞大。

人们往往称一种社会风气为纸醉金迷的世界，而这里的上层社会就是如此。只不过富人更富，穷人更穷，少数人抢占了多数的资源，让这里的生活两极分化，仿佛一方永远在星光灿烂、阳光大道上歌舞，另一方却是永夜。

他们有一个人人听而恐惧、厌弃的名字——火月德。

月德不就是兔子吗。我心想，那天看见的船应该就是他们的人在巡视，怪不得船上全是兔子装饰。

秦深接着说，他们的总领唐炬曾经是一名坚定的无产者，早些时候带着那几条街的人挣到不少权力。今天走到这个地步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明的。他的一生可以写上几百万字的小说，可显然结局并不好看。

“你怎么对这里如此不了解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截停话题挑着眉看我。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捏住了我的肩膀。

“我知道，姐姐，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

我抽了抽嘴角，无话可说。只能揉揉他的头，站起来甩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