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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103章

迟鹰从滑道上一跃而下,回身时,遥遥望见苏渺。

她穿着洁白的滑雪服,戴着反光的黑色墨镜,肌肤在皑皑的世界里更显清冷白腻,唇色淡粉莹润,乌黑的长发被呼啸的雪风吹得四散飞舞。

她踩着一块深色单板,正跃跃欲试地望着雪场的坡地。

这全副武装的样子,让迟鹰禁不住嘴角扬了扬。

只见她手肘和膝盖上套了四个软绵绵小乌龟护罩,臀部还背了一个大乌龟,乍眼看来,不是滑雪、倒更像是来卖萌的。

可爱到犯规。

迟鹰走到女孩身边,替她将长发捋在一起,接过她手腕上的栗色橡皮筋,将长发松松散散地扎了一个小团子,挂在头顶。

“给你扎了一个多小时的辫子,全散了。”

“扯得头皮疼嘛,拍了照就拆啦,还是舒服些好。”

“跟你野哥哥聊完了?”

“诶?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

苏渺抓起单板打了他一下:“什么野哥哥,难听死了。”

迟鹰闪躲着,嘴角绽开一抹雅痞的笑,问了一个全世界男人都可能会好奇的问题——

“如果没有我,你会选秦斯阳?”

苏渺偏头望他一眼,他故作云淡风轻,但明显就是很在意。

有点送命题的味道。

但苏渺才不怕他,很实诚地回答:“不知道。”

迟鹰哼笑了一声,低着头,脚尖踹开了地上的一团雪球:“听着…还有些遗憾的意思?”

“你自己要问,得到了答案又生气,幼稚迟鹰。”

“怎么,你有一定几率喜欢上他那款?”

“迟鹰,你变成女孩试试,哪个女孩能拒绝会弹古琴、会烹饪美食、家里有矿、又高又帅还温柔的秦斯阳?”

听到苏渺这样夸他,迟鹰真的有点吃味儿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啊,那我去了。”

迟鹰拎着小姑娘的后颈衣领,像揪着猫咪一样将她拎回来桎梏在怀里,冷冷道:“我眼底不揉沙子,什么秦啊什么路的,保持距离。”

“又威胁人,上次也不知道谁喝醉了、抱着我求不分手,脸皮之厚,还哭了…”

喝醉那次…真的是迟鹰人生至暗的黑历史时刻。

他脸颊顿时红了,揪着小姑娘和她闹成了团,俩人跌进松软的雪地里——

“不准再提。”

“还恼羞成怒了你…”苏渺推开他,“别耽误时间,我要滑雪了!”

迟鹰将她拉起来:“不是不敢玩吗?怎么来了。”

“忽然不怕了。”

苏渺脸上泛起清甜的笑意,拍了拍单板:“想学学这个,以后就能和你一起玩。”

就像他当年对她说过的那样…他们要形影不离、相濡以沫。

说罢,女孩踩着单板,跃跃欲试地正要冲下去,没想到迟鹰又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拽了回来——

“猪啊你,不要命了。”

“哎?”

男人拎着她来到了儿童缓坡区,这里的赛道平缓,下方还有松软的雪地,怎么摔都没事儿。

“在这里练。”

“这…”

苏渺看了看周围的小朋友和动作笨拙的大人,在这里歪歪斜斜地滑着雪,完全没有刚刚迟鹰从陡坡上俯冲而下、还在空中旋一个圈儿的飒爽英姿。

“这里玩,不帅哎。”

迟鹰给她脑门来了个爆栗:“等你摔得全身骨折上担架了,那就帅了。”

苏渺捂着脑袋,妥协道:“好吧,那我试试。”

迟鹰俯身给她检查了单板的牢固性,重新系上了鞋带,又将护臀护膝也紧紧地绑在她身上,推她下缓坡——

“走。”

虽说是初学者滑雪区,但苏渺第一次滑雪,也还是有些拿不准,回头望向迟鹰:“你呢?”

“我看着你。”

“你就看着呀,你不保护我吗?”

“我的小鹰需要谁保护。”

苏渺嘴角浅浅抿着,踩着单板俯冲了下去。

赛道的冰块地面是真的十足的滑溜,几乎感觉不到摩擦力,一开始,苏渺尚且能够保持身体的平衡,但滑到一半莫名其妙地惊慌了起来。

人一慌就容易出乱子,她张牙舞爪、惊叫着栽进了松软的雪堆里。

身后,迟鹰踩着单板俯冲而下,在她身边回旋了一个漂亮的漂移,旋起的雪都溅她脸上了!

她连呸了几声,吐掉嘴里的雪,怒道:“迟鹰!耍什么帅!”

迟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第一次,滑得还不错。”

苏渺身上几乎都是保护罩,所以倒也没摔疼,只是摔趴在雪堆里有点丢脸,周围都是小朋友呢。

她抓起雪块砸向了面前的男人:“你烦得很。”

“自己摔跤,对我生气?”迟鹰平静地挥开衣领上的雪,面不改色道,“我们苏老师未免过于不讲道理。”

“你来看我笑话呢。”

迟鹰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要拉你起来?”

“不需要!”

苏渺拍开他的手,艰难笨重地站起身,轻哼了一声,“我能学会。”

迟鹰给她做出了标准的单板滑雪示范动作:“轻微俯身,让重心下压,平举双臂,旋转的时候尽可能让身体保持最自然的状态,不要后仰。”

苏渺认认真真地学习着,每个动作都记在了心里,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无数次摔跤之后,她倒也能够顺利流畅地从缓坡上一跃而下了。

最后一轮,她索性摘掉了护臀,踩着单板俯冲而下。

迟鹰怕她真摔着,在终点接着她。

苏渺竭力减速,却也还是冲进了他怀里。

俩人一起栽进了松软的雪地了。

即便没有了护臀,她倒也没摔疼,因为迟鹰垫在了身下。

“你干嘛挡我的路呀。”

“姿势不对,我预判了你会摔跤,提前接住你。”

“哼,那你还说什么滑雪就是在不断的摔跤里学会的。”

“我怕你摔多了又把火气往我身上撒。”迟鹰躺在雪地里,伸手揪了揪她因低温而微红的鼻子,“论不讲道理,小鹰世界第一。”

苏渺勉强坐起来,想拉他,没想到被这男人给反拉着跌入雪地里。

他覆身吻住了她。

在皑皑的冰天雪地里,只有两个人的亲吻是炽热而滚烫的。

苏渺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雪,落在了他的唇间,融化在了他柔软的唇瓣间。

如果一定要形容和迟鹰的接吻,苏渺会给出的答案只有两个字——美味。

就像咬破了葡萄果肉,酸酸甜甜的汁液在柔嫩的果肉里四散飞溅,最后一点点地被舔舐殆尽。

她觉得自己可以永远沉浸在和这个男人无休无止的亲吻中,一直和她厮磨纠缠到地老天荒。

喘息的间隙,苏渺舔了舔微肿的下唇:“干嘛忽然这样。”

“有点高兴,刚刚的你,让我又看到了小鹰十七岁的样子。”

苏渺捧着男人的锋锐下颌,认真地看着他幽深的眸子:“我再也不害怕了,迟鹰,不管你多优秀,我都追得上你。”

……

秦思沅在滑雪场休息大楼的露台边找到了秦斯阳。

男人侧身望着滑雪场,远处皑皑的雪山衬托着他英俊的容颜,指尖拎着一支袅袅的香烟,气质如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般清冷。

她鲜少看到兄长抽烟,即便公司几年前遭遇融资困境,他也从未如此颓丧。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他却还是沉浸在那段旧年的感情里,无可自拔,泥足深陷…

秦思沅叹了口气,去商店买了杯热可可,来到秦斯阳身边,双手撑着栏杆,身子靠着他。

“季骞呢?”

“他一个人摸索着学习溜冰,我过来看哥哥。”她将热可可递过去。

秦斯阳接了杯子,面无表情地浅酌一口:“我有什么看的。”

秦思沅摸着胸口,坏笑着说:“不晓得为啥子,刚刚忽然感觉一阵心悸啊,像是某种心灵感应似的,我猜某人又伤心了,呜呜呜。”

秦斯阳冷冷睨她一眼:“跟心灵感应无关,你这是高反,吸氧去。”

“那要不要我抱抱你啊。”

“不用。”

秦思沅踩着栏杆,单手撑住了秦斯阳宽阔的肩膀,温柔地说:“哥哥,我们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爸爸妈妈离婚了都不管我们,你一直管着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比苏渺还可怜一些。”

“有钱可以解决一大半的人生困境,你不会比她更可怜。”

“好啦好啦,我知道,她是你心肝宝贝,你当然疼她更多咯。”

秦斯阳倚靠着栏杆,淡淡道:“这没什么好比的,我对你和对她的感情不一样。”

秦思沅拍着他的肩:“我的意思呢就是说,我们是双胞胎,也是亲兄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我希望你能快乐一点,因为你不快乐,我跟你心灵感应,我也不会快乐啊。”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他睨她一眼。

秦思沅想了想,认真地说:“哥哥,你一句话的事,只要你说你想要她,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帮你把她抢回来…”

“人心也不是礼物,也不是物件,更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

“我不管,我哥哥要的,我就一定要帮你拿到,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破坏、陷害、耍心机、使手段…一定把我的嫂子抢回来!”

秦思沅笃定道,“这一路上,我都已经想好计策了,迟鹰不是工作日都去京城吗,你机会很大的,多制造几场误会,我看他俩感情脆弱得很咧!分分合合的没个消停…反正又没结婚,谁还不能争一争了,况且咱们还有小姝这张王牌,苏渺绝对丢不下她…”

“秦思沅!”秦斯阳神情冷了下来,“够了,这番话,以后不许再提,更别想着利用小姝。”

“你啊!当初你就是这么让,才把她让出去!当初但凡你争一争,她就是我嫂子了!”秦思沅恨铁不成钢,“迟鹰走的那几年,是你最好的机会,偏你这倔脾气,演什么深情,什么守护,现在好了,看着喜欢的女孩跟人家如胶似漆,你有本事别伤心啊!你一伤心,老子的心也跟着牵扯得死疼死疼的…”

秦思沅捂着胸口,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跟谁老子老子…”

“哥,感情都是自私的,喜欢就去追,去抢,去夺啊!”

“秦思沅,喜欢一个人可以肆意妄为,但爱是忍耐。没错,我真的喜欢她,但我更爱我的妹妹们,我不想将来无颜见我的小姝,也不想让人戳你的脊梁骨,说你有个不道德的兄长。”

这句话,彻底让秦思沅破防了。

她哭了。

是,秦斯阳永远是她的好哥哥。

秦斯阳拎着烟的手轻轻搁在了女孩轻微颤栗的肩上,和她一起凝望着远处皑皑的雪山:“思沅,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每天开开心心的。你开心,我就会开心了,知道为什么吗?”

秦思沅抽泣着说:“因为我们有心灵感应。”

“没错。”

她忍不住转过身,深深抱住了他,吻了吻他的侧脸:“哥哥,我们是一体的,我也爱你,超过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

鹧鸪山回来之后,苏渺定期去许医师的心理咨询中心进行催眠治疗,情绪稳定了很多。

她投入了正常的生活,心态前所未有的轻松。

语文课下课后,汤玥避开了所有人,在无人的茶水间找到了苏渺——

“苏老师,前两天,周怡璐他们又…”

苏渺手里的杯子微微一抖,连忙问道:“他们又来找你了?”

汤玥畏缩地看看周围,然后掀开袖子,袖子上有很明显的烟头烫过的痕迹,她又拉开了衣领,苏渺看到她颈子上还有指甲的划痕,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些人…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

汤玥小心翼翼道:“我当时跑了,按您说的,我跑到了最近的三教的后花园里。因为我跑,他们很生气很生气,用烟头烫我。”

苏渺心疼地抚摸着她的手,连忙从包包里摸出创可贴。

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

“苏老师,你带我去过那里,说那里有摄像头,就在树上,如果摄像头没有坏的话,应该会拍到那天的情形。”

“对,那里有摄像头的!”

苏渺之前特意留意了三教后花园的摄像头,因为很多学生喜欢去那个绿植掩映得后花园抽烟,学校为了逮这些违规的学生,在那边的树上新安装了好些个摄像头,全方位监控着这座小花园。

因为是为了逮抽烟,所以目前没几个人知道花园里有摄像头。

“当时,她们扇我耳光,还打我,如果那个摄像头没有坏,那…那就肯定拍下来了。”汤玥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着,“但我去监控室问过了,因为我是学生,监控室老师不让我查监控,说必须要老师带着。”

“老师帮你。”

苏渺牵着汤玥来到了监控室。

监控室好几台平面展示的电脑,电脑画面里分小格框正录制着校园各处的环境,有操场、有教学楼转角,还有部分教室…

负责监控室的刘主任正好也在,他手里拎着一袋绝味鸭脖,躺在椅子边,双腿交叠着搁在桌上,正玩着手机里的消消乐,时不时望望监控屏幕。

这份工作单调又乏味,还特别伤眼睛,绝大多数时候他都避免盯监控屏幕,上班基本都是摸鱼看手机。

“刘主任,我是高二年级的语文老师苏渺,我想带学生来查监控。”

刘主任的游戏打到关键时候,有些不耐烦地问:“查什么监控?”

“两天前的下午,大概六点的样子三教后花园那棵梧桐树下的监控,我的学生在树底下被其他同学欺负霸凌了,我们想拿到监控视频。”

刘主任玻璃镜片后的那双无神的眼珠子扫过来,望了望苏渺身旁的汤玥,皱眉:“你是她班主任吗?”

“不是,我是任课老师。”

“那不行,监控视频不能随便流出去,必须班主任报备了教务处之后,层层审批,盖章签字的文件交过来,我才能把视频给你们。”

苏渺清楚,这样的视频,学校怎么可能审批通过,任何有损学校声誉的东西,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苏渺不依不饶道:“那视频…我们看一眼,总可以吧?”

“不行,就算要查看视频,也必须这位同学的班主任亲自过来。”

……

走出了监控室,苏渺的心已经凉了一大截。

汤玥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渺看着女孩满眼的失落和绝望,五脏六腑都被揪在了一起。

她握着汤玥的肩膀,鼓励道:“汤玥,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