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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回去的路上,恢复记忆的旺财抿耳缩在后座,生怕它爸爸注意到它。那句清新脱俗的“小赤佬,早晚艹死你”,复读机似的在它颅腔里回荡。

它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它爸爸却根本忘了车里还有它这个逆子。

楚洬状态非常不好,本来就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夕暮茫光贴着路面炫出一片深浓的亮橘从正前方折射到车里,把楚洬挑得稍稍凌厉的眼尾、精细流畅的下颌线、脸上十分细小的绒毛,一并笼入静谧的光影。

梁楼月留在泥牢的记忆摇荡破碎,有一段却异常清晰。

绯苏进屋后,对梁楼月说:“帮本座杀一个人。”

“谁?”缓摇的团扇一定,梁楼月横波顾盼的眸露出恣意的笑。

“新科状元解轻舟,”绯苏说这句话时,寒月如钩,横在梁楼月纤白的脖颈上,“这件事办不成,你也就不必存在了。”

梁楼月立马收净脸上笑意,她一只活了千年的鬼,只差一道雷,就能办上天籍户口了。

雪凤凰冷酷的威胁,简直让鬼脊骨生寒。

她不敢不答应。

梁楼月走后,寒月化成一道清利钻芒回到绯苏的耳骨上。绯苏支头倚靠在桌边,一只蝴蝶从窗外飞进,转眄化变成一个眉目清俊,书生意气的年轻男人。

“一只千年难遇的情鬼,就该与爱恨纠葛,这样才有趣。”绯苏狭长的眼睛咪成细缝,潋滟细碎的眸光浮动戏谑。

眼下一点红色泪痣,扣在雪白的肌肤上,像一滴哀婉凄艳的泪珠。

“我一定会让她爱上我的,您尽管放心。”解轻舟语气相当自信。

“话别说的太满,小心把自己折进去。”绯苏提醒他。

解轻舟向他揖了一礼,便化蝶飞出了房间。

零碎的记忆拼拼凑凑,无非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直教人生死上头的狗血爱情故事。

是绯苏给梁楼月织了一个镜花水月的梦,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完全没与之相关的记忆。

他的记忆并不完整,他到底不是绯苏,他是楚洬,在大风雨之夜,被养父母捡回家的弱小婴儿。

楚洬,洬洬。

总之,不是绯苏。

他揉了揉鬓角,习惯性去翻储物匣。

御昀庭瞥视着他指腹略覆薄茧的手指:“我不抽烟。”

楚洬手一顿,从储物匣里抽出,向御昀庭一笑:“我忘了,你既不抽烟也不喝酒,”

“华弦告诉你的。”御昀庭问。

楚洬点了点头。

“他还说你不近女色,”楚洬望着御昀庭完美的侧脸,弯下眉眼,“你这样的,就算三宫六院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御昀庭盯他:“我在感情方面极端洁癖,不喜欢的人,无论男女碰都不想多碰一指头,反之如果是我喜欢的人,他敢碰别人一指头,我就特别想弄死他。”

十字路口,红灯。

御昀庭把刹车踩到底,车轮惯性滑行,差点怼上前面的大众。

“天道现在就算只是个宝宝,也有能力跟我同归于尽,本人并不想以身试法。”御昀庭抻臂,稳稳扶住猛烈向前倾倒的楚洬,

“谢谢!”楚洬冷漠挡开御昀庭的手臂,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下,他调整好身姿,掏出手机划亮屏幕。

方薇发来一条信息。

【哥哥,你看这家餐厅怎么样】

突突突,对话框被五六张照片刷屏。

楚洬只瞟了眼,回复。

【你看着办我都行】

绿灯闪亮。

御昀庭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斜瞟楚洬的手机。

“女朋友?”他问。

楚洬不承认也不否认,含含糊糊地嗯了声,别脸面对车窗,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前视镜里,御昀庭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御昀庭开车把楚洬和旺财送回别墅,接了个电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华弦伸手去接楚洬怀里的旺财,睡了一路的旺财蓦地睁开眼睛,蹬腿挣爪地想要挣脱楚洬怀抱,结果被楚洬抓着命运的后颈皮一路提溜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今天很累,想好好睡一觉,你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会叫你。”楚洬眉角眼梢都是疲倦,语气有种懒懒的冷淡。

华弦只好说:“那我就不打扰楚先生了。”

他刚走出房间,门就在他身后“呯”地关上。

华弦没有走。

主人暗地里嘱咐他,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楚先生,楚先生如果离开这里,就把他劈了给灶神妹妹当柴烧。

古琴尽职尽责,七八小时的站桩对他来说是小case。

御昀庭的仆人们把楚洬的家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楚洬站在窗前,将要迟暮的夕阳从天边蜿蜒到主卧,拂动的白色窗纱蒙上一层暖光,阳台上的绿植,叶缘闪动着浅金色的光芒,衬得装修简洁的房间干净明亮。

市中黄金路段上的学区房就这么变成了郊区湖景房,楚洬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风景不错。

旺财一进屋,就钻到了床底下。

楚洬在阳台上独自郁闷了一会儿,转身没看到旺财。

他想了想,扶着床趴倒在地上,床底下,旺财在角落里蜷成一个毛乎乎的大海螺,每根毛毛都在发抖。

楚洬想不通,御昀庭气场多强悍,怎么养的小家伙胆子比扣还小。

他有许多问题要问这个小家伙,于是从地上站起,找到保险柜,从里面取出来两根金条。

妖生无聊,他偶尔也会做些投资,基金不稳定,黄金保值性最好,他每年都会买点,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攒满一个保险柜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金条,贵人养贵宠,也只有御昀庭这种家里有矿的才养得起讙这种噬金兽。

才转个身,一道橘色闪电从床底刺出,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金条只剩下一根。眼看旺财又要往床底下钻,楚洬眼疾手快,触角般伸出的灵丝把旺财裹成了蚕喵。

旺财气到吐血:“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喜欢玩捆绑play!

楚洬搬了把椅子坐到沙发前,把金条放到喋喋叫骂的旺财嘴边,蘸了下它毛烘烘的嘴唇,噬金兽碰着金子就没出息,抡圆嘴巴去吞。

嘴边的金子向后一缩。

旺财上下牙狠狠磕碰,疼得他大骂:“这是人干事!”

“想吃金子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楚洬举高一根金条,把它放到投到屋中的阳光里。

24k纯金之光闪瞎了旺财的兽瞳。

它吞咽了下口水:“你想知道什么。”

“这段时间你都去过那里?”楚洬说,“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去过哪里?”旺财露出害羞的表情,“她说带我个很好玩的地方,我就跟她走了。”

楚洬:“她是谁?”

旺财蓝瞳熠熠发光,忸怩的不行:“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狐狸。”

楚洬不禁莞尔:“母狐狸?”

旺财更忸怩了:“她说的好玩的地方是酒吧啦,她还亲了我。”

旺财太害羞了,没爪子捂脸,就翻身把脸埋进沙发。

楚洬目光不由落在它屁股上,它好像忘了它已经是个公公了。

“然后呢。”楚洬很有耐心。

旺财咕涌回来,想了想说:“她让我加入他们,我就加入了,然后她就拿针管往我身体里注射了一些东西,我看到其它人也注射了,都是自愿的。”

“酒吧地址还有印象吗?”楚洬从兜里掏出一块东西,婴儿手掌大小的铁牌上,雕刻着一朵黑黢黢的玫瑰,“见过吗?”

旺财看到玫瑰铁牌,眼珠差点跳出眼眶。

它想起来了,那间酒吧名叫“反神区”,大刺咧咧的招牌让它五雷轰顶。狐狐竟然是叛逆分子,突如其来的莎士比亚剧本,让旺财瞬间代入了罗密欧,抡圆嘴大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