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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郡主与马奴(10)

这座巍峨俨然的皇城在黑夜里宛如蛰伏的巨兽,但到了为期一旬的元夕灯会的时候,洛都的宵禁也会取消,万家灯火、长街烛明,与往日的光景截然不同。

灯火还没开始,出游的人已迫不及待。

没了宵禁,长街上热闹得很。垂髫的小童、白发的老者、青衫的文士、幂篱覆面的妇人皆乘夜而游……简直比白日开市时还要喧嚣许多。

烟火气升腾,沉闷的洛都短暂地摆脱了束缚。

“我不信今日只有我逃了考试。”

池暮发觉这位郡主今日兴致很好,走走停停,她看着彩色的鱼龙灯笼被点亮,笑道,“这样热闹的洛都可真难得,夫子们不该把考试选在这一天的。”

朱红浅碧的鱼龙灯亮起,绮丽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纵然他竭力忽略掉自己某一刻曾经加速的心跳声,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容光太过照人。

她凛冽明艳的面孔在灯火下被镀上融融的柔光,池暮感到自己的心头也软了下来。

他轻声应了朝笙的话,而她的目光逡巡于喧嚣的人群中,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跟在朝笙的身后,四面八方的光映照着他们,影子也交错成几道不同的形状。

长街上人影攒动,时不时有人把目光落在朝笙的身上,朝笙行事恣意,大概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并不在意。池暮长于洛都,他知道这样的目光中隐藏的某些并不好的意味。

小马奴往前一步,终于和她并肩。

朝笙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怎么了?”

这一个月来,他个子长得很快,竟隐隐高了朝笙一点。

少年挡住了旁人窥探的视线,若无其事道:“禀郡主,我瞧见前边的面具似乎很好看。”

朝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面具摊。丈余的竹篱上,挂着一层层面具,山鬼、兔子、鸟雀、飞将军,应有尽有。竹篱两旁皆悬着长串的圆形灯笼,映照着各形各色的面具,煞是可爱。

小孩子们尤其喜欢这样的面具,站在面具摊前不肯离去,指手画脚的议论哪个更威风,哪个又更好看。

“那去看看吧。”朝笙自然欣然应允。

她个子高挑,抬手时轻易取下来一个面具。小孩们看着这不知从哪突然走过来的大姐姐,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确实做得挺有意思。”

她目光落在手中的山鬼面具上,民间的匠人多巧思,一个面具也做的精巧异常。白瓷似的半面面具上勾勒出山鬼幽丽微挑的眼,眉尾绘着蜿蜒的青色薜荔,带着妖冶动人的风情。

朝笙戴上了面具,半张昳丽的面容被遮住,露出来的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格外的动人,蔓蔓青萝又给她平添了点往日没有的妩媚。

她转过脸来,凤眼微弯:“怎么样?”

池暮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孩已叫出了声:“姐姐好看!”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也想要这个高挑的姐姐替他们拿一个面具下来。

朝笙看着这群小孩,慢悠悠道:“不成。我得先帮这个哥哥选一个。”

“他隔老远就眼巴巴地望着了。”

池暮一怔,只觉得热意从耳根爬了上来。

她修长纤白的指尖划过造型各异面具,最后落在了一个白狼面具上。

说是狼,但摊主约莫没见过这样的猛兽,原本该冷厉的狼眼画得微微下垂,倒有几分像她小时候养过的小狗。

但朝笙觉得这个面具实在很适合她的小马奴。

她取出枚金豆子,扔给了摊主。那打扮如落拓手艺人的摊主抬手,稳稳地接住了金豆。他熟练地放在牙关一咬,立刻眉开眼笑。

朝笙举起面具,对着池暮的脸比了比,随意道:“还挺合适。”

池暮看到她半截霜雪似的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最后不由分说,抓着他的脸,将白狼面具摁了下去。

冬夜里,她的手仍是热的,像温润的暖玉。

他动也不敢动,任由她的指尖落在他的脸上,又将面具轻轻往上抬了抬。

“啊,小马奴,你果然长高了。”朝笙微微仰着脸,于是池暮看到,那精致的山鬼面具也因她的动作而轻晃,她离得这样的近,近到他只需垂眼,就能看到她卷翘如蝶的双睫。

可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围是灿烂的灯火,他骤然涌起巨大的焦躁。

池暮往后微微一退,朝笙的手便悬在了半空中。

“郡主……我自己戴便好。”他犹疑着开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朝笙不以为意,似乎也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她放下手,转身对摊主道:“剩下的面具任这些小孩挑吧。”

一颗金豆买下所有的面具绰绰有余,摊主自然乐得同意这豪客的慷慨。小孩子们欢呼一声,涌了过来。

“给我拿这个!”

“我也要山鬼的。不不不,我要那个兔子的!”

“飞将军好吓人!”

朝笙嗤笑一声,为这些小孩子有趣的言语。身后的长街喧哗,叫卖声不绝于耳。良夜难得,她脚尖一旋,往前走去。

池暮抬手,欲盖弥彰地摁紧了面具。冰凉的白瓷清晰的提醒着他,他的两颊有多滚烫。

原来十四五岁时的心动,和他少时发过的高热一样煎熬。

小孩子们推搡着,举着面具笑得格外开怀。

有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仰脸看着在发呆的“白狼”,奶声奶气的提醒:“大哥哥,那个姐姐已经走了喔。”

池暮回过神来,他连忙抬眼看过去,哪还有那妩媚的“山鬼”,朝笙早已不知道逛去了哪儿。

小孩朝他扮了个鬼脸:“哪有元夕和心上人出来玩还发呆的。”

元夕的灯节持续一旬,向来有未婚男女借此见面的习俗。池暮顾不上解释小儿稚语,向前跑去。

洛都压抑得太久,唯有到此时才得自由。

重重的彩灯漂浮于半空,他越过飞游的龙灯,助兴的舞狮,越过耍百戏的伶人,猜灯谜的学子。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火树银花如星落下,可哪儿都没有他的郡主。

池暮的步子慢了下来,人影憧憧,衬得他形单影只。这样灿烂的元夕,再次和他没了关联。

很多年前,他的父亲牵着他,从王府的角门里出来,母亲戴着幂篱,走在他们的身旁。

幂篱有着半透明的笼纱,只依依稀稀能看到母亲轮廓柔美的面容。

火树银花似乎永不熄灭,他们走遍大街小巷,最后,年纪尚小的他玩得太困,便被父亲抱起,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了,耳旁犹是母亲在笑话他太贪玩。

是烛火飘摇,营造出遥远的幻觉,其实,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元夕的灯火中。

“嚯!乱走什么呢!”心魂不守间,他撞到了一个正猜灯谜的书生。那书生眉一横,怒目看向这戴着面具的少年。

池暮的声音微哑,他向一侧退去,道了声抱歉。

“杜郎!你到底猜不猜得出来!”一旁的少女掀起幂篱,露出张清丽的脸来,她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见这书生还想和那小郎君纠缠一番,终于恼怒了。

书生立刻转身,对着少女堆出个笑脸:“刚刚我这不是思绪被打断了嘛!婉婉且再等会儿,我必为你赢下那个月神灯笼!”

“你快点喔,不然明日我就和阿泱哥哥来逛灯会了,他在昭文书院里念书,想必猜灯谜不是什么难事。”

少女生得可喜可爱,一张嘴却不饶人。杜书生面红耳赤,一时觉得丢人,一时又觉得那什么阿泱哥哥可恨。

无风荷叶动……答案究竟是什么?——哎,杜书生颇有些悻悻地想,他做的学问是礼记春秋,读的是儒孟道庄,哪里有时间花心思在猜谜这种奇技淫巧上……

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答案是衡。”

“对喽!”灯谜摊的老板拊掌大笑,取下那月神灯笼。

杜书生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