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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

曾经我不是很能理解那些刻意将他们脑海里的风景画成黑白色的人,因为在我的眼里多姿多彩的世界才最美丽,直到某次我在朋友的家里看到了一幅尚未完成的画作,然后被它深深吸引,我才开始慢慢的接受这种在我看来有些特别的美丽。

那时我就那样站在那里,和它无比的靠近,甚至是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贴到画上去的那种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到底是被什么吸引,只觉得自己无法将视线从它身上抽离,只能那样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它。

后来,朋友的外婆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喜欢这幅画,我点头,说它真的好漂亮。老人听完便笑了,她说这画儿要画很久,而且要很仔细,那线条若是哪里不小心画得稍微宽了一些,可能就要全部重新来画。

我一边听她说着,一边看着她手里的笔,细细的,轻轻的,缓缓的,在那画纸上的铅笔印上一点点划过,就在我目不转睛的那一会儿功夫里,一只可爱的小鸟就跃然纸上,虽然没有颜色,但却像是有生命一样。

老人说,等这些线条全都画完了,再涂上颜色,这画就会更漂亮了。我能想象得到那是一种怎样惊天动地的美,就算画里只是山岩和花鸟,并没有什么气势磅礴的东西,但它本身蕴含着的那种墨韵和工笔,就足以震撼人心。

之后那个朋友便搬到了别的地方,我们也就这样断了联系,我最终没能看到那幅画被填上了什么样的色彩,但却深深记得那米白色的纸上行云流水的黑色线条,它是那样的清晰,就那样印在我的脑海里,尤其是那只在我眼前完成的小鸟样子,我一直都深深的记得。

那时一起去的还有几个孩子,但他们看了一会儿便到一旁去了,只有我一直待在那里,直到老人放下画笔,直到我们该离开那里。那之后我开始喜欢水墨画的意境,虽然我看到的那幅画最终会拥有美丽的颜色,但它留在我脑海里的只有它黑白色的样子。

后来我开始留意我见到每一张水墨画的模样,不管是树木花鸟山石还是小桥流水人家,我都会细细的看上一遍,见得多了,我便发现那水墨画除了我记忆深刻的那种温婉细腻的样子,还会有浓淡相衬,宽窄相合,大气磅礴的模样。

那胆大心细的画师会用浓墨晕染出山石和浓密的树木,又会用细致的线条勾勒出飞鸟和花草,时而潇洒狂放,时而柔和内敛,原本像是炽热的烈火和清冽的流水,本不能相容,但却又和谐的交织在那张小小的画卷里,没有一点儿不和谐的样子。

我曾经买了一个很厚的笔记本,封面是一张没有那么复杂的水墨画,但不是最早的那种只有水和墨,调成不同深浅的水墨画,而是偶尔带着些青和红,但看去仍然是大片的黑白灰的水墨画。

画里有一位坐在水边的美丽女子,她的衣服是看起来十分雅致的青灰色,长发随风飘着,衣袖浮在水上,那水是温和的青绿色。水的那边有一座高耸的亭台,檐角高高的扬起,一棵梅花开得繁华,从那亭子的后面一直开到水的中间,开在女子的头顶。

那梅花用的是明亮的红色,在那一片清灰黑的画面里显得格外的耀眼,但却又不是那么的突兀,它就那样完美的同周围的一切融合在一起,明媚却不张扬,反而成了那画里最大的惊喜。

近年来我越发的喜欢国风,每次看到时都会格外的欣喜,就算只是闲谈时偶然间说起,我的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画面都是一滴浓墨猛的落在水里,然后一下子晕开来,跟着又有一支硕大的笔,利落的将它画成豪迈的城墙。

那确实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好像自己就站在那画里一样,每走一步,脚下就晕开一个墨点,平静的纸面好像变成了微风吹过的湖面,一圈圈的有涟漪不断的荡漾开来。

我仿佛看见那画的生命,看见它从一片空白变成一张完整的画,看着那些线条和墨点一点点的出现在那画纸上,轻轻的浮动着。又好像是看到了一处绝美的风景,在我转过一个山口时一下子在我面前铺展开来,变成一幅连贯而灵动的画面。

我好像还曾经看到过一张竹子的水墨画,不记得是书里还是电视里了,整个画面里只有一簇直立的竹,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那竹杆一节节的笔直向上,像是能通到天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