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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在一起的日子

体校的少年们饭量大,吃得很快,三五分钟就风卷云残地扫荡完了桌上的所有食物,热情地又去各个美食档口续了点餐,豪爽地分给宿璟和迟嘉榆。

迟嘉榆哭笑不得地看着瞬间又变得满满当当的桌面:“够了够了,太多了,吃不下了!”

“怎么可能吃不下?”贺航只当迟嘉榆在客气,“才这么点,当年你可是能吃这里两倍还多啊!”

迟嘉榆无语:“你也说是当年……我那会儿和现在的运动量能比吗?”

“你现在不运动吗?”贺航怀疑的目光在迟嘉榆和宿璟之间打转。

虽然少年的眼神很隐晦,但迟嘉榆发现自己居然看懂了。他的脸瞬间爆红,一巴掌拍在了贺航的脑门上:“小小年纪不好好训练,成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航被打得表情有点懵懵的,他无辜地揉了揉脑袋:“你们平时不在学校里打篮球吗?”

“……”迟嘉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了,刚刚因为羞涩变红的脸就变得更红了。他轻咳一声,仿佛自己没有想岔那般:“篮球当然打了!打篮球那点运动量最多也只能让我出出汗,根本没什么消耗。”

贺航哦了一声,少年人忘性大,很快又兴致勃勃地和师兄聊起了最近队里的趣事。

迟嘉榆已经离开体校很多年了,贺航嘴里的那些人以及那些训练计划离他太遥远,言语到了脑海中甚至无法形成一个具体的形象。尽管如此,迟嘉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师弟讲述,没有打断他。

宿璟收起迟嘉榆手边已经吃空的袋子,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贺航把一切尽收眼底,突然就忘了自己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与体校少年们的聚会持续到了下午两点,少年们订了市中心的ktv要去唱歌,热情地邀请两人同行。迟嘉榆借口买了三点的电影票,于是一行人只能悻悻别过。

“师兄,回去之后常联系啊。”贺航捏着手机,刚刚和迟嘉榆交换了微信号,他尤为不舍,“下半年我和大墨就上大学去了,咱们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面呢。”

“当然。”迟嘉榆说,“暑假应该还回来,到时候再约。”

“好哦!”贺航的眼睛亮起来,“一言为定!”

和少年们道别后,两人站在路边等网约车。一大群少年人一起不停说话留下的后遗症就是耳朵嗡嗡作响。迟嘉榆晃晃脑袋,有些歉然地对宿璟说:“他们也是好久没见我了,才那么热情……”

“挺好的。”宿璟说,“年轻人的朝气。”

迟嘉榆听乐了,故意用肩膀去撞宿璟的胳膊:“你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教导主任大人大礼堂讲话呢?”

不成想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擦肩跌下去,又被宿璟眼疾手快地揽了回去。

宿璟把人搂住站定,用云淡风轻的声音提醒:“注意安全。”他顿了顿,低声补充道:“这位没有专心听讲的同学。”

宿璟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却让迟嘉榆的脸又红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好闷骚啊!

网约车的目的地是一家购物中心,迟嘉榆带着宿璟熟门熟路地进了购物中心里的电玩城。

“我高中的时候常来这里玩儿。”迟嘉榆在自动贩售机上兑了游戏币,“我高中就在离这里两条街的地方。”

游戏币哗啦啦地从出币口滚落到小篮子里,迟嘉榆在清脆悦耳的硬币碰撞声中和宿璟说话:“一高的所有围墙附近都装了监控,翻不进去了。”

宿璟听出了迟嘉榆言语中的可惜,更注意到了他说的“所有”。也就是说,迟嘉榆大概率在入校之后对所有的围墙进行了实地考察,甚至还付诸了一定的行动并受到了严厉制裁。

宿璟暗哂。在某些事情上,男朋友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哟小鱼,回来啦?”迟嘉榆才拿完币,一个长相彪悍的中年男人路过,看到并叫住了他。

迟嘉榆一看来人,笑着和他打招呼:“黄老板,好久不见。”

“确实真的好久没见了。”中年男人一笑起来,那种不好惹的霸道感就完全消失了,仿佛一个普普通通的热情大叔。他主动走过来拍了拍迟嘉榆的肩膀:“大学毕业了吗?”

“毕业了,”迟嘉榆说,“准备再回去读个研究生。”

黄老板眼神中的欣赏更甚:“还得是你有出息。”他打了个响指,对身旁路过的店员说:“再送200个币过来。”

迟嘉榆听了赶紧阻止:“不用了不用了,我买的这些够玩了!”

“哎,要的!”黄老板一脸不赞同,“大哥自己没啥文化,最崇拜的就是读书人了。你千万得收下,不收就是不给我黄老板面子!”

推拉之间,店员已经把满满当当的两百个游戏币放到了迟嘉榆手里。

“那……就谢谢黄老板了。”迟嘉榆再次表示了感激。

“不用谢。”黄老板豪爽挥手,“有出息了多为咱邝安市做贡献,大家共同建设美好未来。”

迟嘉榆对黄老板的大格局肃然起敬,郑重目送老黄离开电玩城。

黄老板离开,迟嘉榆捧着一大篮游戏币转头,笑得一脸开心:“电玩城老板送的,今天属于全场随便玩了。”

宿璟算是看出来了,以老板对迟嘉榆的熟稔程度,这位同学口中的“常来”应该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频率要更高一些。

不论是在体校还是在电玩城,甚至还有路边摊……迟嘉榆在邝安市的角角落落似乎都有关系不错的人,每个人都能热情地招呼他,并且寒暄两句,无愧于那个“社交悍匪”的头衔。

迟嘉榆把沉甸甸的篮子放在某台射击游戏机的旁边,举起道具枪对着屏幕瞄准寻找手感,几秒后放下,满足且得意地扭头和宿璟说:“我玩儿这个可强了,当初连续三年都是邝安市最高击杀数记录保持者。”

宿璟没说话,眼神中带着纵容和宠溺,像是在鼓励迟嘉榆再试一试。

迟嘉榆接收到眼神,立刻斗志昂扬的往机器里投了币开始游戏:“给你表演一个精彩的!”

看着青年活泼的背影,宿璟的思绪却有些渺远。

他仿佛透过眼前的人看到了几年前漫无目的绕着整座城市乱窜的少年。老话说是缺什么就会特别创造什么,迟嘉榆也是害怕孤独,才会在许多地方和不同的人成为朋友。在过去两人的交谈中,聊天的话题可以是天气、娱乐、电影、文学、运动,甚至偶尔是数学金融各类,然而涉及家庭,青年总是讳莫如深。

宿璟最初对迟嘉榆印象深刻,便是中秋节夜晚那个湿漉漉的小狗眼神。他在回忆童年时母亲做的月饼,可在中秋节的晚上,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夜深,他的手机没有响起过一次。然后是国庆时一起上山去看望父亲,山上青年反常的沉默和夜里那场电影总让他感觉迟嘉榆心里有一座不愿被揭开的巨大石碑。

石碑背后藏着的是被青年掩藏得极好的荒凉与寂寞。他以不愿让世界担心的方式对抗着那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