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景仁宫的途上，雍正一路沉默不语、喜怒不形于色。

直到重新躺在了床上，雍正突然开口道：“落水之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用眼睛看呗，殷秀心中腹诽。

但是面上却微微敛眸，沉声道：“我不比皇上英明，只觉得心中有些愧疚。”

“愧疚？”

殷秀叹了口气，“是我对沈贵人关心太少，才让她受了委屈。”

“所以，你也觉得是华妃？”

“也不能这样说，没有证据的事儿，又怎能攀扯到华妃身上，到底是谋害妃嫔的大罪。”

“是啊……戕害妃嫔，可是大罪。”雍正神色幽暗，若有所思。

殷秀知道他心中早有定论，所以她的回答似是而非，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雍正只会选择听自己想听的话。

“皇上也别想太多，说不准是沈贵人不小心。当时两个伺候的人都不在身边，事情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

听了殷秀的话，雍正不禁想起在咸福宫时，宫女的呈情——华妃身边的颂芝说有好墨要赏赐给沈眉庄，便让她去取。

但若是真要赏赐，当时给就是，又或是第二日派人送去存菊堂也是一样。怎么非要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支走唯一贴身的宫女，让沈眉庄一人独处在千鲤池。

华妃的手段算不得高明，却异常狠辣，直取人性命，身后又有年羹尧撑腰。这样的人留在后宫，当真是个祸害。

雍正对华妃没有真情吗？

有的。

只是这一份真情，在大局和底线面前，就如同以卵击石。

宫中貌美之人数不胜数，若是真爱美人，雍正挥手便是三千佳丽。

他百般容忍华妃，不过是因为年世兰的身后是年羹尧。

雍正登基才刚满一年，朝中势力复杂，可用且能用之人不多，若非是为了龙椅的安稳，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都说后宫的日子苦，但是他又何尝真的随心所欲了。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谁睡谁。

“罢了，睡吧。”

雍正瞥见直打哈欠的殷秀，搂着温香软玉陷入了沉睡。

年羹尧虽助他登上皇位，但也是因为他嫡亲妹妹入了自己的王府。

更何况作为回报，他也给了年羹尧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利，又给了年世兰无限荣宠和妃位荣华。

他们从来都是互惠互利，而自己也从不欠他们的。

如果不是年羹尧不知收敛，他又何尝需要出手害死自己的孩子，又何尝需要赐下欢宜香。

世间种种，不过是因果。

有因才有果，有舍才有得。

沈眉庄受了惊吓，即便昏迷中也惶恐不安。

沈眉庄是咸福宫的人，敬嫔作为一宫之主，照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主殿。

“娘娘陪了沈贵人这么久，还不困吗？不如用点夜宵？”

敬嫔摇了摇头，端丽的眉眼间尽是冷意。

“可怜了沈贵人……今天晚上的事儿，娘娘怎么看？”

“沈贵人出事，本宫只差人去了景仁宫，请示皇上皇后，没想到……”敬嫔冷笑一声，“华妃还真是有备而来。”

“娘娘耳朵警醒，皇后眼神明亮。华妃娘娘穿戴整齐来咱们咸福宫，她可是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是啊……可惜皇上皇后伉俪情深，她来这一趟，也是自找麻烦。”敬嫔想起之前在内殿华妃的脸色，勾了勾唇角，“要想做狐狸，好歹得把尾巴藏好。可惜呢，一旦得意，这尾巴就露出来了！”

这不，不仅没洗脱嫌疑，还要亲自照料一个贵人，可真是自作自受。

“只是……皇上挂念沈贵人，未必看得清这层。咱们，要不要给皇上提个醒？”

“连你我都看得清，皇上会看不清吗？”端看皇上会不会料理罢了，“华妃现在眼巴巴地盯着我们咸福宫，生怕找不出一点错来，难不成我们还送上门去？”

年羹尧刚平定西北叛乱，皇上怎能处理华妃。

此事又无证据，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又能如何呢。

“小主，不好了！”流朱一大早急冲冲地闯进了碎玉轩内殿，“听外边的宫人说，昨晚沈贵人在千鲤池落水了！”

“什么！”甄嬛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浣碧，快给我梳妆，我要去咸福宫看眉姐姐！”

“是。”

浣碧知道沈贵人和自家小主是打小的情分，如今再加上安答应，三人好不容易才在后宫站稳了跟脚，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等甄嬛带着浣碧到存菊堂时，沈眉庄已经醒了。

延禧宫离咸福宫不算远，安陵容先一步到的存菊堂，正在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