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吟慢条斯理地御剑到了高处，她催动着佩剑，跟着空中若隐若现的红线，很快便在城西的巷子中再次寻见顾云轩。

顾云轩身材欣长，肩宽腰窄，把一身朴素的青衣穿得风姿玉骨。

他走到一户普通人家院门口，急急扣了两下门，不久后门口出现一名老妇迎接他。那名老妇保养得当，衣着得体，在顾云轩身旁关切地嘘寒问暖，看样子应该是顾云轩的母亲。

萧雪吟当下才有几分动情，她也想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对她嘘寒问暖。

她看了半晌，柳眉微蹙，眼尾鼻尖都通红一片，忍了良久，眼泪终于扑簌簌的落下，一发不可收拾。

她唤道：“师尊……”

声音消失在风中，无人应她。

萧雪吟脚踩佩剑，无精打采地回到云岚山。八百里的路程，对她来说只有一个时辰。

她落了剑，径直去了栾青宝殿。

殿内轩昂壮丽，金顶石壁，殿中立着两排汉白玉石柱。她坐于高座上，一盏茶的功夫后，众长老已经到齐。

她座下一众长老立于大殿两侧，皆拱手行礼道：“掌门！”

回声响彻大殿。

萧雪吟眸光抬了抬，气势凌然，望向殿中一众长老。

一长老拱手而出，道：“见掌门无恙，我等就放心了，请问掌门，白缅镇是何情况？”

萧雪吟淡然开口：“魔族肆虐，已经没有活人了。”

大殿内响起了嘈杂声，众长老议论纷纷，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萧雪吟。

另一长老问：“那封魔大阵的封印还牢固？”

萧雪吟眸光黯淡了些：“牢固，本尊顺手加固了。”

那道封印，是师尊死前下的，里面封印的是当时仙门的最大强敌——魔尊玄台。

那长老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有劳尊上了。”

萧雪吟抿了抿唇角，道：“白缅镇死伤惨重，里面的魔族已经被我清理干静。”她目光投向一名长老，“吴长老，安排一下，让门内弟子速去清理魔气，里面的尸首，也一并埋了吧。”

“遵命！”

“本尊乏了，长老们自行商议吧。”萧雪吟站起身，神色露出一丝恹恹来，她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恭送掌门！”

萧雪吟回到自己院中——碧落轩。

院中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年正在扫地，看着十六七岁，长相清秀黑发红唇，颜色颇为艳丽。见萧雪吟回来，对她扬眉一笑：“掌门回来了。”

萧雪吟随意“嗯”了一声，她停下脚步侧眸问：“青文叔，那几个人呢？”

青文一愣，犹豫道：“在暗室內。”

萧雪吟对青文浅浅一笑，白纱裙摆飘起，消失在门缝中。

红衣少年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在院中扫地。

萧雪吟在卧房的一处挂画前，轻轻撩起画解开了墙上的封印，一处密道募得展现在眼前。

她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一团小火球，晃晃悠悠飘在身前照明。萧雪吟提起裙摆，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向深处走去。

封印在她离开后合上，狭窄的台阶变得一片漆黑，潮湿的味道混杂着霉味，还有其它说不上来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萧雪吟走得散漫，就像逛自己家的后院。

终于走到平坦的地面，算起来应该距地面几十丈远了。

忽然男子忍痛的呻/吟声传来，暴躁的利器声响起，前面渐渐出现了些许亮光。萧雪吟走到灯火摇曳处，在高座上坐下，翘着腿，斜靠在高座的一侧，一只手撑着雪腮，望向台下捆绑在架子上的几名男子。

这些男子衣袍上皆是血迹斑斑，形容颓废，像是受了酷刑。

萧雪吟边看自己指甲上刚染的鲜红色丹蔻，边问身旁的圆脸女弟子：“落音，他们招了没？”

落音垂头回话：“没有……这些人嘴硬的很，怕是不容易开口呢。”

萧雪吟沉吟道：“即然不想说话，舌头留着也没用，就割了吧。”

几名男子一听，下意识得开始求饶，落音倒是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一手捏着一名男子的下巴，利落得将他的舌头割了半截。

男子的惨叫声响起，他满嘴含血，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其他男子看了抖如筛糠，纷纷喊道：“我说我说！”

萧雪吟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现在想说了？刚才怎么不说？舌头先割了吧。”

一盏茶的功夫后，暗室内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落音回到萧雪吟身边，室内都是男子的呜咽声。

萧雪吟把玩着手里的瑶花玉佩，银铃叮当作响，在封闭的暗室中听着滲人。

她淡淡道：“别叫唤了，你们都是魔族，修炼个几百年，又不是不能再次说话。”

她眼角含着几分嘲讽，望向台下几个男子：“你们现在想好没？回答我的问题。”

几名男子听完立刻点头如捣蒜般，目光殷切地望着萧雪吟。

萧雪吟沉声道：“好，那我问你们……”

这场审讯持续了一天一夜，萧雪吟最后走出暗室的时候，一手揉着酸痛的额角。

师尊当年封印玄台魔尊后，灵力大损，又被魔族合力围攻，陨落在了白缅镇。

这件事虽然看着顺理成章，但她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她本想着登上这至高之位，便能查清当年师尊死的真相。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得到的线索依旧少得可怜。

萧雪吟自言自语：“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给师尊报仇呢？”

她走到院子，习惯地坐在院中的秋千处，她轻轻晃着秋千，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搁在膝上想心事。

青文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碗银耳羹道：“雪吟，累了吧，你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把它喝了。”

萧雪吟笑道：“青文叔，你忘了？我早就辟谷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

话虽这么说，萧雪吟将碗端在嘴边，一勺一勺的喝起银耳羹来。

青文看着她的侧脸，一阵恍惚。

萧雪吟侧脸跟她的母亲极像，鼻子小巧高翘，睫毛浓密纤长，乍眼一看，这几百年间她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往日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眼尾处不经意间露出几分沧桑。

青文接下她喝干净的碗，对她弯唇笑了下准备走。

萧雪吟拉住青文的袖子：“青文叔，我想去凡间住一阵子。”

青文惊讶道：“去凡间么？为何想去？”

萧雪吟略一沉吟，手指无意识地触碰了下面颊：“……有个让我有些在意的人。”

青文眉头轻扬：“在意之人？是怎么个在意法？”

萧雪吟面无表情，她淡淡笑了下，转身想走，被青文叫住。

“祖宗，你要去也行，我要跟你一道，免得你被骗了去！”

萧雪吟失笑：“被人骗了？”她堂堂仙尊，凡人还能骗得了她？笑话！

青文昂头道：“我就是要去，不然你也别想去！”

萧雪吟犹豫了半响，终于点头同意。

看着青文离去的背影，萧雪吟陷入沉思，青文也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人，师尊仙去后，多亏了青文在身边照顾她，不然她也走不出那么艰难的时候。

萧雪吟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不想了，收拾东西，去凡间喽。

青文果然办事麻利，很快就买下了顾云轩隔壁的院子。

青文掂着荷包，告诉萧雪吟：“祖宗，这院子着实便宜，只花了几十两银子，据那牙行的掌柜说，这一带可是腌赞地，住的都不是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