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吃的是无味的烙饼野菜，如今在两天喝得是参着麦麸的糊粥。

苏明一个现代人，吃的糖盐自然是古代人不可想象。虽然是魂穿，但油脂重盐重糖带来的快乐早就刻在骨子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他们呆在这个小破酒馆，天下着蒙蒙细雨，齐安问老板娘拿了些材料工具，在一旁编草鞋，她百般无聊的坐在门口，用自己的嘴给自己炒菜吃了。

“齐安，你就不饿吗？”

“公主你饿了吗？”

“没。”

齐安叹气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如今实在艰难，等到了南直隶，您也不必受如此委屈了。”

苏明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其实我现在吃的还算好的。我知道还有很多人连麦麸米糠都吃不上，为了一斗米卖儿卖女的。我已经是幸运了。”

齐安应着苏明的话道：“能让所有人不饿肚子的地方只能是西天极乐世界吧。”

苏明反驳道：“不，我见过这样的世界，就在这片土地上。”

苏明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神，只能道：“在梦里，梦里我见过。”

苏明不想暴露现代人的身份，赶快撇开话题道：“咱们挺幸运的，听说有的地方还有卖人肉的黑店。”

齐安放下了手中活道：“一开始我也担心这里是家卖人肉的黑店，夜间我去巡查了一番倒也没有发现异常。又怕里面下了蒙汗药，吃的我又立马吐出来。”

齐安又十分不好意思道：“我怕打草惊蛇也没有告诉您。”

“嗐，这又如何。要天不亡我，他人奈我何。”

只是苏明又叹气道：“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吃人肉。陕北的百姓这么苦，你是不是还得防着被人吃掉，不像我，我至少还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

“一开始觉得很害怕，但是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首先吃饿死的病死的人，死掉的人不够吃了就吃快要死的人。”

齐安看她表情不好看，便道：“不说了不说了，世道艰难，众人皆苦。”

“在位者，未能远谋。造成如此种种，所谓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不是你一个人错。”

苏明摇头反驳道：“我也有这个责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齐安道：“那公主您有什么打算？”

“藩王的地太多了不是吗？”苏明起身道。

“此去江南先便削藩？”

“不是削，不是灭。”

“哪里有兵？”

“哪里都是兵。”

公主笑了，她随手捡的枯枝犹如利剑，在她手里挽出漂亮的剑花。

剑指北方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第二天天未亮，两人便离开了那座小破旅店。苏明穿着齐安编的草鞋，虽然草芒有些扎脚心却很轻便。

到了运河边，路上遇到的人也多了，不过大家都没有在意他俩，因为最近的运河上也是十分热闹。

本来有一队粮船运京，现在半路听到了京城沦陷的事情。于是这船粮便成了烫手山芋。运到山东还是运回南京，粮草督运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拿不断主意，蠢到直接被船停到半路。

齐安将打听到事情告诉苏明后，苏明斟酌一会儿觉得自己出面决策也许可行。

齐安小声劝告道：“且不说此举冒然暴露身份，如今只你我二人，倘若落到歹人手里岂不是要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苏明只能听了齐安的建议，她道：“我知道此举不妥，只是要是能有个出得了面的人从中传话就好了。”

下午他们两人雇了一艘很小的船儿。因为两人赶路，天虽黑了，船夫依旧掌着长蒿称船慢慢滑行。

齐安没做过船，实在苦了他了。一个下午把胃里的酸水都快吐出来了。

“我瞧着水面上跳动的金光脑子发晕。”他迷糊道。

“你快别说了吧”苏明着急道，她没想到齐安反应这么大，关键是人家船夫行船真的挺稳的。

船夫看这两人的眼神带着些许迷茫甚至对自己的行船技术感到几丝怀疑，苏明只能报以尬笑回应。

齐安感觉一上船就有自己要飘起来的感觉，他这辈子没坐过船，小时候靠着两条腿从陕北走到京城。那种飘忽不定不能掌控的感觉，让他胸发闷头发昏，最后吐到眼冒金星。

船内空间很小，两人只能坐躺着，为了齐安舒服点，苏明只能让出位置，让齐安先躺里面睡了。

自己只能坐在船尾吹着晚风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苏明说自己是幸运的，这话不假，倒也时常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