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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满分甜

本来的计划是跨年四人行, 顺便挽救一下徐二少自认岌岌可危的爱情,后来跨年去海城的事,不知怎么被沈思源知道。

那位缺德少爷也要凑热闹, 他跟程濯打招呼, 说他还要带人。

程濯没多想, 答应了。

以为缺德少爷是要带那位大艺术家来。

因为行程不同, 不是同一班飞机, 孟听枝和程濯先到海城, 随后徐格一个人过来。

人来了, 行李袋往楼下客厅沙发上一甩, 轻车熟路打着电话,去租游艇,飙得一身透湿才回来。

晚饭不吃,徐格说他累了, 要上楼去补一觉。

晚餐是附近酒店送过来的,冰箱也一早通知当地管家准备好食材,孟听枝刚刚跟乔落发完消息, 乔落说她出机场了。

孟听枝拌着一大碗蔬菜沙拉,看着徐格上楼梯的背影, 纳闷地收回目光,对程濯说:“徐格今天好奇怪哦。”

半开放式的厨房有一扇巨大的推窗,正对着料理台,正大开着, 夜风朝里灌着, 树影摇晃出沙沙声响, 很有度假的氛围。

程濯跟孟听枝并肩, 站在料理台旁边, 把酒店送来的打包盒一一拆开装盘,盘子大小颜色形状都不一致,古古怪怪的好看,都是孟听枝淘来的。

他看都没看徐格一眼,自顾忙着说:“他什么时候正常过。”

孟听枝说:“这两个熟食不要拆了吧,放冰箱,万一他晚上饿呢?给他留着吧。”

“好。”

程濯闻声照做,把孟听枝指的两个盒子塞进冰箱里。

乔落是天黑后和沈思源一块过来的。

他们也不是同一班飞机,甚至出发的城市都不一样,只是凑巧落地时间相近,在机场大厅碰上。

海城最近气温如夏,机场人来人往,女人穿飘逸长裙,男人穿沙滩裤衩,都清凉。

沈思源一眼发现乔落,鬼鬼祟祟的,墨镜口罩帽子戴得严严实实,宛如一个隔离区的病患,脚步生风一般,径直推着箱子。

关键是闷头走路不看人,气质里都隐隐透着一股拽劲。

沈思源“噗嗤”一声笑,拨出去一个电话。

那鬼鬼祟祟的拽人脚步一停,再环顾四周,鬼鬼祟祟的接起电话,张口就没好气,“干什么啊?我刚下飞机呢,我出场费分分钟大几万,你骚扰得起吗你!”

沈思源看着她,嗓子里“嗬嗬”笑着,被骂惯了似的厚脸皮:“大小姐,你朝你三点钟方向看看。”

乔落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黑T和豹纹裤衩,头顶扎着一个小揪揪的男人,二二地朝她比了一个耶。

乔落眯眼,又把鼻梁上的黑超墨镜往下移了两分,帽檐下露出眸子,再定睛看一眼。

她看着那个耶,直接朝三点钟方向,狠狠回了一个鄙夷中指。

沈思源乐了,“你再比?小心被人拍到发网上去,你那票疯狂粉丝再把徐格骂个狗血淋头,说就是他带坏你。”

听到徐格名字,乔落收回手指,脸色立时冷下来,声音硬邦邦的,依然拿捏住高冷感。

“他自己不来接,叫你来接我是吧,行,可以啊他。”

乔落本来就不爽,结果沈思源走过来告诉她,自己也才刚下飞机。

徐格不仅自己不来,也没让人来接,乔落脸色直接黑到底。

沈思源那几个酒肉朋友里,有一个带了女朋友,是个还在电影学院读书的网红,看见乔落后眼睛发直。

想拍照搭话的念头明晃晃挂在脸上。

但上了机场外七座的车,她跟乔落坐一排,连声都没敢吱一下。

那张少女时期就红遍网络的神颜,此时还是神颜,但温度已经降至冰点,上车后墨镜都不摘,绷着一股气似的挺直腰脊,浑身上下就是一句话。

一点就着,谁碰谁死,不信你试试。

所以就有了度假别墅前的这一幕。

乔落戴着墨镜都藏不住脸上的嫌弃,站在嘻嘻哈哈的人堆儿里,周围是沈思源和他带来的人,有男有女。

但没有大艺术家。

孟听枝有点吃惊。

徐格感情不顺,沈思源……直接分手了?

程濯也惊讶,但他单纯惊一下意料之外,本质上根本不关心。

只丢给沈思源一句话。

“你自己安排怎么住,住不下别来问我,我和我老婆不分房。”

乔落黑天鹅一般昂着修长脖颈,摘了墨镜,转头也去看沈思源,再往自己手边的行李箱上一瞥,像在示意酒店老道的门童一样,无需言语:

请自觉帮大明星提行李。

然后径直朝孟听枝走过去,一把将孟听枝的细腰抱住,呜呜囔囔地撒娇:“枝枝,我好饿。”

区别对待,有点分裂。

孟听枝也搂着她,软声说:“那怎么不先在飞机上吃一点东西,肚子要饿坏了。”

乔落揉揉小腹,“飞机餐好难吃。”

不只是沈思源看不下,程濯也受不了。

他眼角微抽,伸出两个手指,勾着乔落手腕上层层叠叠的手链,将之拽离,以通知的口吻说:“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沙拉拌好了放在冰箱,徐格在三楼左手边第一间,你爱找不找,找不找都别废话。”

最后结束通知:

“松手,我要跟我老婆去逛夜市了。”

沈思源刚搬了一趟行李出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问:“啊?你们现在就去夜市吗?不等我们一起吗?”

程濯牵着孟听枝走了几米,闻声转头,清冷声线好心提醒:“你要是把自知之明落在苏城了,可以现在就找人寄,明天就能到。”

沈思源:“……”

一双般配背影,很快走远了。

沈思源半晌才反应过来,虚虚往前方指了指,恍然感叹道:“我靠,结了婚的男人也这么冷漠?”

乔落抱臂进门,直接开腔嘲讽,“程濯这种才适合结婚呢,像你,对多少女孩子热情过你数得清吗?那位大艺术家呢,这回又是你的一头热是吧?”

沈思源无语地舔了一下腮,忍着气说:“你好端端的,提曾珥干什么啊?”

乔落一脸不在意地耸肩,“随便问的,你那么应激干什么?这房子不还是她设计的,提一下不行吗?你心虚什么。”

沈思源直接朝开放的厨房位置看去,找到救兵似的扬声:“徐格,你踏马不管管?吃枪子了吧今天。”

正对着沙拉盆一顿猛扒的徐格,动作停住,碗盆边沿露出一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眼睛。

看到一身黑衣的乔落后,徐格眨了眨眸子。

乔落也看着徐格,直接冷笑,盯得徐格心里直发毛。

“行啊徐格,不来机场接我,还偷吃我的沙拉,很好——你给我出来!我们好好聊聊,你最近几天都在干什么啊?你是女人吗?姨妈期矫情啊?出来!”

在海城一共待了三天,一群人玩得充实热闹。

回苏城的时候,飞机上,乔落就已经靠在徐格肩上睡觉了,睡得迷迷糊糊,伸爪子往徐格脸上摸了摸,一路摸到徐格额头,停了几秒说:“你退烧药今天吃了吗?”

徐格脸色病态。

孟听枝怀疑前天晚上他跟乔落单独去对面的小岛餐厅,饭没吃上,人是不是给乔落踹海里了。

回来后就发烧了。

徐格本身就有点卷毛奶狗相,脸色通红,眼睛病得水光脆弱,好惹人怜惜的一朵小白花模样。

乔落手忙脚乱地照顾他,两个人别别扭扭就和好了。

但小岛上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孟听枝收回目光,有点替他们开心,程濯打发时间,翻着飞机上的报刊,眼风未动地淡淡吐字:“男人有时候要学会示弱。”

孟听枝靠在他胳膊上,夸张的“哇”一声,“哇,程老板好懂哦,谁教你的?”

程濯顿了顿说:“纯粹悟性好,无师自通。”

那份期刊是旅游杂志,一连几页都在介绍碧海蓝天的海岛风光。

孟听枝闭眼靠着他,过了一会儿,也快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柔柔在旁。

像在读睡前童话一样。

“等我们老了,就买一个大一点的岛,开餐厅和民宿,卖新鲜又好吃的海鲜,这样不用去天南海北折腾,也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你可以画画,挂在墙上当纪念品买,夕阳正好的时候,海在退潮,沙子又软又湿,就去捡贝壳,你喜欢做手工,可以做成风铃送给那些游客。”

舷窗外的光,金粉一样的洒进来,落在孟听枝白净的侧脸上,她看见一片海,熟悉又陌生,好像见过,又好像第一次来。

她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

十月份结的婚,到年底,满打满算四个月,他们也不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各自忙,一有空就见。

常给孟听枝一种他们还在谈恋爱的感觉。

上回被周游调侃了一句程太太,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周游搭着她的肩膀揶揄道:“不行啊,程太太,你这人.妻感不够强啊!”

程濯也暗示过,说她是不是还没有适应程太太的角色,不分场合地喊他全名是怎么回事。

他说:“程太太的进步空间还有很大。”

那时的场合是在床上,这人三分钟前还喊过她心肝。

孟听枝自愧不如,程先生甜话满分。

新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他们在老宅过,程濯家的叔伯婶母,堂兄弟姐妹都来齐了,还有几个活泼淘气的小萝卜头,一口一个小婶婶喊她,喂她吃糖果。

小朋友真的太可爱了。

程濯说,等年后她再过来,陶安堂开了课,有一帮小萝卜头在那儿玩陶泥。

孟听枝之前就听老爷子讲起过,陶安堂是程濯奶奶早年的制陶工作室,他奶奶去世后,留给了她的两个学生开课。

年夜饭吃过,孟听枝和几个婶母聊了好长时间的天。

平时交流少,一讲起来没完没了。

各个都好心地提醒她这个提醒她那个,无非是给她讲讲程家默认的一些规矩礼仪,都是找不出错出的话。

但听久了,心里有点厌,她转着桌上已经喝淡味的红茶瓷盏,虚心应着。

程舒妤婚后不久就怀孕了,春节后待产,桌上话锋一转,大伯母便笑着问孟听枝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孟听枝也笑着回:“不急,我和程濯都不急。”

大伯母睨她一眼,过来人似的劝她:“男人嘛当然不急了,孩子又不是男人生,你不能这么想的呀,结婚久了一直没消息,容易叫人传闲话。”

另一位婶婶应和道:“是的呀枝枝,事业心不要那么重,画画嘛就是个乐子,你看程濯他妈妈不也是去世后才……”

倏地,那道尖柔女声惊悟地停了话。

一桌子人忽然都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来,围簇了半个晚上的热闹,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停了。

窗外在下雪。

落满木芙蓉枯败的枝丫,不承力时,倏然掉下来一大片,纷纷扬扬。

孟听枝往自己的杯子里注入热水,瓷杯外壁很快暖了起来,她的声音在偏厅暖室里,有一种润而透的质感。

“我上大学的第一课,我们院的陈教授就在开学典礼上对我们说,真正的艺术是存在壁垒的,时代的局限性,和他人的不理解,很多很多都是作为艺术践行者不可抵抗的,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坚持本心。孤独始终与你同行,但不要忘了那些微小的灵感火花迸发时的光亮,有这一点光,你会走得很远。”

孟听枝顿了顿。

“然后教授说,这段话出自已故的舒晚镜女士,以后你们将有机会在教科书上看到她的作品。”

程濯就站在门外,身后是夜幕雪光。

他没进去,跟路过的佣人嘱咐,过五分钟进去通知少夫人回房。

孟听枝昨晚听了一通教导,定了早上六点钟的闹钟,准备早起陪老爷子喝早茶。

她临睡前还跟程濯说了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近十点,被窝里的一小团才有点翻身动静。

房内又暖又暗,是冬眠的好去处。

孟听枝穿鞋下床,随意抓着亚麻的遮光窗帘,向两边一拉,院子里银装素裹,天光就雪色,一瞬间亮到刺眼。

这亮度不对!她站在窗前愣了几秒,揉揉眼,难以置信,连忙去床头找自己的手机。

她定了六点起的闹钟,怎么没有响?

而现在……

别说陪老爷子吃早茶,老爷子估计鸟都溜八百回了,哪还有她这个孙媳妇什么事。

孟听枝越想越不对劲。

这可是大年初一早上!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个春节!新年伊始,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昨晚还收了程濯爷爷那么大一个红包。

实在于心有愧。

梳洗好,风风火火出了房,孟听枝撞见程濯从院子里回来。

他发梢和肩上落了一点雪碎,衬得整个人冰雕玉琢。

佣人替他拂去肩上的雪,他顺势脱了外套递过去,目光看向孟听枝问:“早饭吃了没有?”

孟听枝摇摇头。

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好吗!

程濯想叫她去吃点东西,正要叫佣人。

“可是,现在快中午了,”孟听枝凑到他身边他,咬着牙小声说,“你是不是把我的闹钟关了?”

程濯问:“你要早起做什么?”

孟听枝小声说:“你婶母她们说……”

话没说完,程濯就打断她,手掌搭在她肩上揽着人往里间走:“我家没有这些规矩,老爷子从没说过,有些人闲着没事瞎琢磨出来的,你记着——”

孟听枝随他话音一停,抬起头问:“什么?”

他微微垂颈,看着她的眼睛,“你永远随我,只随我。”

孟听枝觉得他好正经,正经的样子好好看。

她问:“那你也随我吗?”

程濯失笑。

“你说呢,我陪你住桐花巷的时候,没少被人说是小白脸吧?什么忍辱负重的事我没做过?我就差把命给你了,你还问我随不随的。”

孟听枝抿唇,弯起嘴角。

“你好好哦”,说完还不够,她踮脚亲了一下程濯的脸,吧唧一声脆响。

比这更响的是一阵孩子的尖叫。

原本趴在门边的小萝卜头双手分叉、捂着眼睛往外跑,也不许其他小萝卜头再进来,嘴里奶声奶气喊着:“啊啊啊——羞羞,小婶婶他们在玩亲亲!”

整个走廊都是小孩子银铃一样的声音。

孟听枝脑门上瞬间拉下三条黑线,尴尬地只差当场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地洞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