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在外面混，一天到晚不着家，站在某个角度看，有一点点好处。

拖拉机开回去，可以跟老婆跟姐姐这俩小心胸女人解释。

跟以前瞎混搭的人学的。

难不成何燕跑去镇上问杨彪他们，我弟跟你们学会了开拖拉机？

难得一次开拖拉机回去，给家里拉一车煤。

空了的笼子摞起来，腾出一半车厢，扫干净了，路过煤场子，拉半车厢煤。

花了二百块。

够家里烧大半年火炉。

拖拉机回村里，即便开得很慢，也比骡子车快好几倍。

来得及去镇派出所一趟。

领五百块奖金。ъìqυgΕtv.℃ǒΜ

嘡嘡嘡的车声，冒黑烟的车头，冒白气的水箱。

何宁吼出一句多少天来发自肺腑的歌唱。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上……”

真没想到去镇派出所不是因为惹事儿，是领五百块钱奖金。

感觉很不真实。

何宁进过两次派出所，受到警告处分，姐姐和老婆都不知道。

前世这个点，在拘留所，待到正月二十八下午出来。

早上那会，给小杜干部交出去了五百块钱。

正愁呢，回家怎么报这笔钱的帐。

领来这五百块钱，不就圆回来了？

何宁以为，领这五百块钱的时候，派出所院子里会敲锣打鼓欢迎他。

再给他发一张见义勇为或勇斗歹徒荣誉称号什么的。

拖拉机停到派出所大门口。

没听到锣鼓声。

想多了。

罗所长不在，他不知道找谁。

随便敲开一间有人办公室门问一句：“喂，姑娘，在哪儿领五百块钱奖金？”

穿警服的姑娘狠狠一个眼神挖过来。

“叫同志，什么姑娘？”

“呃...女警同志，在哪儿领五百块奖金？”

女警员冷冰冰问一句：“你是何宁？”

“对！”

“你不是说明天来领钱吗？”

这让何宁有点尴尬。

讪笑着解释一句：“我开拖拉机回来早，顺路，想着把这笔钱领上得了。”

女警员鼻子里哼气，对何宁满眼冷淡。

是因为以前进过派出所受过批评警告处理，被女警员认出来了？

可何宁明明不认识她。

“去财务室领钱！”

何宁转身找另一间挂着财务室的办公房。

也是女警员，态度依然冷冰冰，丢给他五百钱，在几页纸上签了字摁了手印。

两个女警员对他的态度虽然冷冰冰，但好歹五百块钱领上了。

其它的，管那么多。

从派出所院里出来，用五十岁的心胸恍然大悟。

这些人抵制新来的罗所长。

腊月里，罗所长肯定没给他们发额外的奖金补贴。

还让他们加班加点整顿镇子街市。

乡镇领导不好当啊！

何宁很想知道杨彪他们怎么处置了，但看警员们脸色，不会告诉他的。

这会儿时间，太阳已经落下去，干冷冻脸。

何宁穿的羊皮袄和戴的暖帽，中午那会儿扔骡子架子车上了。

回家的这半截路，开手扶拖拉机，身上冻透，感冒了，怎么出门办事。

返回派出所，问女警员，前天他上交的两件大衣有没有留着？

女警员挖他一眼，下巴一指，那不是？

两件黄大衣胡乱扔在门台上。

何宁提起一件穿身上，心里不爽。

自己辛苦缴获的东西上交国库，居然胡乱扔在门台上。

衣服是自己的了，五百块钱也是自己的了。

估计那个手表也会是自己的。

又问一句女警员：“手表呢？”

女警员忽一下瞪圆眼睛。

“你说什么呢，赃物你也要？那是要退给人家卡车司机的。”

什么退给卡车司机，那本来就是何宁想要戴的，看价值不菲，没敢拿，交给了罗所长。

算了，跟这位穿着警服瞪着眼睛的小姑娘说不着。

闻到他们后厨一股饭香味。

嬉笑着问女警员：“猪仔要不要？便宜，一只二十五。”

女警员喝一声：“出去，这里是买猪仔的地方？”

何宁也斜眼挖她一眼。

派出所十几号人不吃饭？

养两只猪仔咋了？

又不是三十年后的派出所。

出了派出所大门，从拖拉机座子底下掏出来一顶大暖帽，还有口罩。

暖帽戴上，口罩戴上，身上又穿着黄大衣。

暖暖和和开拖拉机回家。

进村时天色已暗沉。

十里铺村里，开小卖铺的王元旦家有拖拉机。

他家开商店，隔半年时间开去县城进一次货，嘡嘡嘡响得时候，在村里拉风的不得了。

春上的时候，用拖拉机拉砂子，在河湾里嘡嘡嘡响，拉风的不得了。

现在，何宁开的这辆拖拉机“嘡嘡嘡”响着进村里。

如果没有未来五十岁的心胸，这会儿的何宁感觉自己也拉风的不得了。

先经过二叔家大门口。

何宁的二婶王琴听到拖拉机响，伸长脖子看，身子从院里出来。

看着拖拉机从她家门前过，没认出来开车的人是何宁。

听到了车里哼哼唧唧猪仔叫。

王琴往前两步，堵住拖拉机。

“哎！卖猪仔的吗？多少钱一只？”

何宁停住拖拉机，把口罩取下来。

眼睛瞪过去说一句：“二婶，一只五十块，想要的话来我家大门口，一手交钱一手拿猪仔，不赊账。”

王琴身子一紧，脸色阴暗，后退几步把路让开，让拖拉机开过去了。

王琴的眼睛死死盯着拖拉机影子看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