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我小表婶也能当老师。”

张千骂一句:“何宁，又瞎说。”

“她教孩子们认字唱歌打算盘，没问题吧？你尽早争取，你俩都在咱十里铺小学教书。”

周萍萍一筷头面刚吃进嘴里。

何宁说出这种话，惊得她愣怔怔忘了嘴里一口东西咽下去。

刚才在学校，她跟张千说，如果她也能在学校教书，她高兴死了。

虽然初三毕业没考上高中，但她初中的学习成绩挺好的。

挺好的意思，差三分考上高中。

复读一年绝对考上。

但她是家里女娃子，五年前的农村女孩家，能把初中读出来已经不错了。

复读上高中，家里不让。

这文化程度，教小学语文，“冰雪融化种子发芽”没问题。

教算数，一加一等于二没问题。

教《春天在哪里》这首歌也没问题。

比村里那俩老头强一百倍。

十年前，有这俩老师在学校，何宁认为自己人生是另一个模样。

周萍萍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张千，眼里满是期盼。

张老师你赶紧争取这种眼神。

姑娘把一口东西咽下去，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何宁，你怎么知道我想当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是我小表婶，我能不知道？镇上漂亮姑娘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

“啊？”周萍萍大惊。

张千赶紧解释：“他以前是镇上混子，你什么情况他肯定知道，要不然呢，他怎么对你这么熟。”

周萍萍不吭声了，埋头吃饭。

给舅舅看铺子，跟一些熟客聊天，确实说过她想在村里当老师这种话。

自己说的话，有可能传进了老去镇上混迹的何宁耳朵里。

然后，他有心把自己介绍给张千老师。

周萍萍心里暖暖的受用。

这小子混么？

挺招人喜欢的呀！

还知道很多事情。

“小千，小表叔，你跟周萍萍正经结婚，拿着手续去县教育局递交申请，你老婆以家属工的身份，就成了十里铺民办老师，二十年后转正，工资从三百涨到两千五，别说你不心动。”

张千“啊”一声的同时，周萍萍呛得一声咳嗽。

李娟伸手拍拍她脊背。

“小表婶你慢慢吃，赶紧喝一口汤。”

周萍萍喝一口面汤，把惊讶之极的情绪压住。

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何宁，不兴说这种话诓人的。”

张千脑子里忽一下想起来一些情况。

在县教育局换报道证时，领导很关心的口气问他结婚了没。

张老师笑着说连对象都没有，结什么婚。

这几年的政策，为鼓励师范毕业生在农村好好教书，只要配偶是初中文化程度，就能争取一个临时编制教师身份，也在学校教书。

临时编制的意思，就是民办老师。

张老师没对象也没结婚，这事儿就没放心上去。

何宁这一提醒，他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何宁在镇上混，乱七八糟的人认识一些。

知道这个情况也不奇怪。

看周萍萍一脸疑惑，张千再解释一遍。

“咱黄塬县的土政策，可以把公办老师的配偶放学校里当临时工，民办老师身份，一年有八百块钱补贴。”

周萍萍在乎的不是一年有八百块钱补贴。

在乎的是被人问候：“周老师，上课去呀！”

讲台上站四十分钟教孩子们上课。

那感觉，周萍萍想想就晕乎乎。

这会儿就晕乎乎。

嘴里说一句：“张千，那你赶紧交手续争取！我跟着你当老师，临时的也行。”

“啊？”张千懵了。

何宁看张千懵神的样子，拍拍他肩膀。

“小千，别告诉我人家姑娘这句话你听不懂。”

俩人的结婚证要递上去，才能把周萍萍当民办老师的名额争取下来。

周萍萍的意思，赶紧领结婚证。

屋子里，李娟姐姐喊李娟。

“宁子，我去招呼我弟我姐，你陪着张老师。”

李娟把一碗饭两口吃完，进了屋子，陪她的娘家人去了。

张千说一句：“何宁，你也去陪你老婆娘家人。”

何宁心里的一些难堪，不能跟别人说出。

他小舅子进来大半天了，躲在屋子里磕瓜子再不出来。

好歹过来跟小姐夫打声招呼。

好歹陪着小姐夫吃一碗长面，何宁也尊他是自己娃儿舅舅。

但他不出来，一声姐夫都没叫。

是怪自己不招他喜欢，但那是以前。

翻个年，有些事有些情况在他李鹏心里就不能翻片？

何宁不想主动上去讨热情。

李娟又从屋里出来，到何宁跟前，小声道：“宁子你来呀，你给我姐我弟敬一盅酒。”

张千笑着打发一句：“宁子去吧，你娃的亲舅亲姨，你娃的满月酒，你还是要敬一杯给他们。”

何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