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

摩托停在王元旦家门口。

朝他家院子里喊一嗓子的是何宁。

他知道王门去上学了，喊的还是王门的名字。

总不能喊”王门妈你出来”。

出来的是九岁男孩的大姐。

十四岁的姑娘，小学念出来了，再不上学，这姑娘一脸忧郁神色。

她家这段时间陷入多少年来的低谷期。

王二搞事，不考虑自己儿女感受。

自始至终，何宁认为不是自己的原因造成她家现在这个局面。

她们若对何宁有怨恨，那就没治了。

想前世人生，王家这一门人在县城生活。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还算不错。

她家跟十里铺乡亲再不来往。

清明节回来上一次祖坟而已。

何宁重生一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也能被改变轨迹走向。

人生无常！

何宁做这些努力，也是考虑自己是个重生者身份。

问一句:“你弟上学去了？”

十四岁的姑娘语气很冷淡，对何宁没有一点儿好感。

“今天升旗唱歌，我弟早早走了。”

“哦？张老师把星期一早上这个仪式搞起来了？”

这些年，两个民办老头子哪有在星期一早操正经搞过这种仪式。

何宁心里激动，不是学校里在星期一有了升旗仪式。

是王门早早就走了。

肯定是张老师给他安排了任务。

“王门早早去学校，是不是张老师让他当旗手？”

“就是，昨天晚上张老师来安顿的，让他今天去早点儿练手。”

何宁喊一句：“好！”

要去学校看看。

“王门姐姐，让你妈收拾一下，学校里事情一完，我带你妈你弟去看你爸，前两天说好的。”

摩托出去了。

十四岁的姑娘，愣愣看了一分钟摩托背影，转身进去，把铁门关上。

喊一嗓子：“妈……”

何宁趴在学校操场土围墙上往里面看。

目测过去，有四十几个学生。

有四个老师加一个村长。

都一本正经看着高高的旗杆。

这旗杆看样子是从梅姑家门前砍的一棵白杨树。

何宁眼睛瞪大。

王国风不是离开了吗？

他一本正经站在旗杆前干什么？

人离开了，还是小学校长身份？

不要脸！

肯定是张老师把他叫来了，表示仪式隆重。

学校里第一次升旗仪式，村长也一本正经参加。

何宁也一本正经参加——趴在土围墙上露半个脑袋参加。

学生们老师们村长们都看着旗杆。

看着站在旗杆下的王门。

那小子双手拽着旗杆上的绳子。

趴在土墙上的何宁，脑子里忽然想，应该把村里男女老少都叫来唱歌。

脑子里又想起五年前老爸迷迷瞪瞪中也唱升旗歌。

张老师脚下放着一个录音机。

他给王门说了一句什么，准备放升旗歌了。

王国风往前走了两步，给张老师嘀咕。

何宁骂一句：“这老头子坏得很，肯定要搞事。”

王国风果然搞事。

他往前一步，把王门推开，他拽住了升旗的绳子。

张老师又让王门双手捧着旗子。

升旗手护旗手，看上去没毛病。

“准备好了没？”

这句话张老师喊出来的，何宁也听见了。

王门点头，拽住绳子的王国风也应一声：“好了，开始！”

他抬头看一下旗杆顶。

王国风是原来的校长，也是王门的大爷。

今天这一处，他觉得自己是学校里最拉风的学生。

他心里怎么想的，何宁也能想到。

让你们说我爸是劳改犯，我是护旗手！

张老师煞费苦心的一处。

好老师啊！

好老师一弯腰摁下去录音机上的按钮。

全国人民老老少少最熟悉的音乐响起。

王校长心里可能稍稍紧张了一下。

手底下的绳子蹭蹭蹭往上拽，不到五秒，旗子高高飘在十里铺小学院里上空。

张老师一弯腰摁掉录音机。

小老师口气很不愉快：“王老师，让王门拉绳子，他一早训练过的。”

张千拽几下，又把旗子放下来了。

重来一遍！

王国风你下去！

趴在墙头上的何宁噗嗤一声笑出声。

张千回过头，喊一声：“何宁，趴墙头上干什么？进来！”

“我就不进来了，我趴这儿看着也行。”

“进来，少犯混，你代表全体村民参加升旗仪式。”

何宁低声骂一句:“我代表个屁，要村长干什么？”

他们听不见。

村长也喊一句：“宁子，你进来，你趴墙上算怎么回事？”

何宁身子一跃，整个人骑在墙上准备翻过去。

这堵破土墙没承受住他的重量，“咣”一下倒了。

手疾眼快，何宁身子一跃跳起来跑开。

溅起一股土雾。

“什么破学校围墙！”

学生娃们吓得惊呼一片。

何宁站到张千眼前。

“不怪我，是你让我跳进来的。”

周萍萍“哎呀”一声，“幸好学生们没坐在底下。”

土墙这会儿倒了是好事，没砸到人。

升旗仪式继续。

音乐放起，学生们唱歌，四个老师也一本正经唱。

歌唱完了，十里铺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