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车子不停，越来越快，一口气要骑出去。

他怎么想的，追在他屁股后面，一伸手就能抓到他脊背的十里铺带头人一清二楚。

他扔下同伙不管了。

他跑出这处偏远山沟，到大路上，一趟子跑没影。

这年头，只要人跑掉，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

只要一时半会找不见人，最后不了了之。

追他的是大号马力豪爵新摩托，两边山夹着的河湾路虽然窄，但两辆摩托并着还是能跑开。

何宁的摩托并了上去。

看对方年龄，是刚刚二十来岁的小伙。

脸上惊恐，眼神慌乱。

何宁用五十岁的口气给他喊话。

“兄弟，谁指使你跑我们村干坏事，你说清楚，我放你走，我们村里人赶过来，你信不信，这一河湾的石头能把你砸死。”

这句话大声喊出来，起的是反作用。

他亲眼看到何宁抱起大石头把他同伙的小腿骨砸折了。

他同伙的那一声惨叫，吓得那些孩子转头就逃。

何宁这一提醒，他意识到被村里一群人追上来，他被扔过来的乱石砸死。

村口涝坝边的沙石河湾路边，跑上来的一群人，捡起地上拳头大的石头，碗大的石头，往抱着小腿的歹人身上砸。

两辆摩托上的人已经听不见惨叫声。

也听不见张奶奶抱着昏迷的亮亮痛哭。

两辆摩托车都不停。

马上要跑出这条沙石河湾路。

沿着路边，是一道淌山水冲开的沟壑，稍不小心，外边的车子就栽下去了。

何宁熟门熟路，老早有计划，车子跑在靠里侧。

脚下突然使力，一脚蹬出去。

对方摩托吃这一脚，车头一偏，速度又快，从旁边沟里栽了下去。

一声惨叫，摩托压在他身上。

哎哟妈呀叫唤。

何宁立住自己车子，一蹦子跳下去，一个脚踩在车子上，他别想翻起来。

“兄弟，你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想死还是想活？”

对方身子被车子压住，车子又被何宁一脚踩住，嘴上讨饶：“大哥，饶我一命，以后有机会报答你。”

何宁啧啧。

“别说以后，说现在，谁指使你来我们村里，赶紧给我说清楚，我挡着他们，你现在还能活命。

想死也可以，我们村里人来了，一人抱一个石头，把你砸死埋在这儿。”

这家伙一跟头栽下去，摔得脸破血流，摩托车又压在身上，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远远的村里那边，三轮车声音堂堂响。

这家伙哎哟哟呻唤，看样子不想回答何宁的问话。

“兄弟，那你什么都别说，死在这儿吧！你那个同伙，我估计被我们村里人已经砸死了。”

三轮车的声音近在眼前。

“我再问你，是不是杨溜子派你来的？”

对方大口喘气，嘴里挤出一句话：“不是他，是焦威，他给我一万……”

两辆三轮车开上来了，两车人，二十几个。

“宁子，抓到了没，打死了没？”

车子还没开到跟前，车上人的喊叫已经传过来。

“兄弟，你死定了，我们村二十几个人，把你砸成稀巴烂，警察来了没用，法不责众。”

三轮车停稳当，二十几个人围过来。

王元生开一辆车，何富银开一辆车。

何富银一脸急切：“宁子，张亮亮还没醒，你张奶奶哭晕了，这两个该死的。”

何宁的脚放开摩托，扒着土坎身子上来，问村长：“他的同伙呢？”

“死了！”

“啊？真死了？”

“宁子，大家拿河湾里石头把他砸死了，他们把张家孩子弄死了，难道不该把砸死？宁子，罗所还想抓我们不成？”

这几句话，这位不想说话的小子听得一清二楚。

何宁看到他裤裆底下湿了一大片。

“饶命，我什么都说，大哥大爷，别拿石头砸死我。”

王元生大声嚷嚷：“弄死他，狗日的，啥地方的歹人。”

“弄死他，敢抢张家亮亮，人家是城里娃，这下咋办，张富祥家完了。”

掉沟里的人是一滩软泥，哇哇辩解。

“没有没有，各位爷听我说，那孩子没事，她不会死，她晕过去了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

何富银抹一把额头上汗珠子，贴到侄儿跟前。

“宁子，勇勇说你抱起石头砸折了他的腿，要不然，那家伙跑掉了。”

何宁心里微微紧张。

“银叔，你们真把他砸死了？”

何富银脸上难堪。

“宁子，我想劝大家来着，好歹问清楚什么情况，可我紧赶慢赶到跟前，大家已经把他脑袋砸成了稀巴烂。”

十年前的一幕在十里铺又上演。

一个南蛮子小偷，偷村里牲口，被村里人截住，河湾里的石头扔过去把小偷砸死了。

镇上警察出动，拉走小偷尸体，还夸村民们齐心协力团结一致保护村里财产。

十年前那件事，刚好赶上八三严打，村民们打死偷牲口小偷，还得到了上头的口头嘉奖。

偏远山村，大家意识里，被十年前那件事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