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的车厢上装高高一厢胡麻件子。

何宁的车厢上装半车厢，四个孩子扔上面，何燕坐上面，怀里紧紧抱住文文。

再提醒玲玲柏柏敏敏:“绳子抓好，不要掉下去。”

柏柏叫唤:“妈，扎屁股呢！”

胡麻杆是割下来的，就是扎屁股。

张玲哼一声:“你嫌扎你下去跑回家。”

黑子不敢坐上面，何宁抱着它开车。

骂一句：“你这家伙什么意思？不帮我拔一根也就算了，半天跑得没影儿，钻人家包谷地里抓到兔子没？”

黑子说：“汪！”

那只兔崽从这个洞里进去，从另一个洞里钻出来跑掉了，抓不住。

半路碰见小水人，眼睛惊讶看过来。

这人怎么抱着一只黑狗开车？

看明白了是张东平小舅子。

“喂，你今天咋不领两车人帮你姐？”

问这话的人口气里是嫉妒，何宁呵呵一笑应付过去。

两辆三轮车开进院里，孩子们放下去，胡麻件子一件一件放下来摞一个胡麻垛。

李娟从厨房出来，搂住姐姐蹦跳。

“姐，我要看悦悦，我去不了地里，菜我都切好了，还不到十一点你们就回来了。”

李娟搓一把胡麻吹掉皮衣在嘴里嚼。

“姐，咱做一碗胡麻油糊下米饭。”

何燕嘴里答应:“好，做一碗给娃们吃，糊糊的香很。”

洗了手洗了脸，面盆抱在怀里，两个女人在胡麻垛上搓半脸盆。

吹掉衣皮，捡掉柴渣，红艳艳小颗粒有了一碗。

铁锅里塞一把柴草，一碗新胡麻籽儿倒进去炒熟。

热得两个女人大汗小汗。

当老公又当亲弟的男人，用一张报纸叠的扇子给两个女人使劲儿扇凉，把自己扇的一头汗。

何燕现在对亲弟是满嘴夸耀：“娟，你看宁子，就是知道心疼女人，哪像你姐夫，一回家就坐电视跟前不动弹了，跟爷一样，还愿意给搭个手做饭？”

何宁嘻嘻：“行了姐，我姐夫够好了，再不要抱怨他。”

姐姐嘴上功夫，说说而已，不是真得埋怨自己男人。

夸弟弟的意思让弟妹心里飘一下。

门台上的捣盐石窝擦干净，何燕喊大女儿:“玲，来给妈捣末，给你们冲胡麻糊。”

炒熟的胡麻，张玲捣一会，柏柏捣一会，舅舅再捣一会，一碗小水村胡麻糊冲好了。

几个孩子一人半碗，吃得满嘴喷香。

悦悦一觉睡醒，搂在亲姑怀里，喂一小勺胡麻糊，吧唧吧唧。

看妈妈看爸爸，看哥哥姐姐，自己脚趾头扳住傻乐呵。

再看姑姑脸蛋：“噢！”

小崽子的意思，姑姑这是什么呀真好吃。

“悦悦，不回去了好不好，给姑姑当娃，姑姑疼你。”

李娟一口答应：“行呢姐，给你当娃去！”

中午饭摆在桌子上，两家人大小九个。

何燕一句话让亲弟忧虑。

“娟，咱缺一个人，十全十美靠你了。”

何宁骂一句：“十全十美个屁，都什么思想。”

这当姐的，跟梅姑一样，盼着李娟再生一个。

何宁这话让亲姐不解：“宁子，你不让娟结扎，可不就是让娟给你再生一个。”

何宁恍然。

亲姐和梅姑一直有误会，娟生完二胎，宁子不让她结扎，大家以为宁子是想要三胎的意思。

有本事能挣钱的人，不在乎那点儿罚款。

何宁闷头吃饭，不想给她们多解释。

下午时间太热了，哪儿都去不了，什么都干不了。

两个大男人守着两小孩睡午觉。

何宁一个午觉睡醒坐起身，看儿子奇怪的姿势躺在身边，裤子被妈妈脱掉了，小牛牛蔫巴巴一个小豆豆。

不见柏柏在炕上躺着。

这屁崽子跑出去折腾事去了。

何宁一脚将姐夫踢醒：“姐夫，我外甥呢？”

张东平手一伸，在文文牛儿上揪一把，又躺下去了。

“我咋知道他哪儿玩去了，一天到晚在外面疯。”

何宁从屋里出来，从耳房窗户看进去，亲姐和亲老婆咬耳朵说悄悄话。

悦悦躺在一旁，瞪着大眼睛看自己手指头，嘴里咿咿呀呀。

偷偷听，听不清楚她俩说什么。

揭门帘进去。

“姐，就知道心疼悦悦，也不管柏柏，他不见了，我找他去。”

何燕漫不经心：“别管他，去水塘里游泳去了。”

“柏柏会游泳？”

“这几天学会了，跟其他孩子在前面水塘里。”

何宁脑子里，孩子们放暑假，玩水溺水是最危险的事，大热天，一不留神就是祸端。

亲姐两口子心可真大。

“我去找柏柏。”

姐家房后不远，四号井旁边的水塘，一群孩子吵吵闹闹。

水渠边长着一排白杨树。

何宁沿着白杨树走到水塘边，眼睛里七八个一丝不挂小孩在水里扑腾。

一个一个看过去，盯在十岁亲外甥身上。

“柏柏，上来，别玩了，看舅舅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舅舅，我再玩会儿，我会游泳啦，你看！”

何宁看自己亲外甥跟黑子一样在水塘里露出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