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打公用电话打了五分钟。

嘴里骂骂咧咧出来了。

“去他娘的，说了几句话花了我八块，抢钱呢。

你六婶这几天有毛病，动不动给我发脾气，八成是有了，我带她去做个检查她不去，我让她在大喇叭上叫几个人，她把我骂一顿，宁子你说她是不是有毛病？”

何宁立马想到问题在哪里。

“银叔，你收红葱挣的钱给我六婶上交了没？”

村长叔瞪眼梗脖子，口气硬撅撅。

“凭什么给她交？我跟她要一千块，我说收红葱能赚一把，她唠唠叨叨不给我本钱。

当我没钱，我照样把红葱收来给你交。”

何富银抽一千块公款，在侄儿这儿交货，钱拿到手，再把公款补齐。

挣的货款不给女人上缴了。

然后，就这几天，天天看女人脸色天天挨唠叨，做的饭里面没有荤腥。

何宁呵呵笑了半天。

当叔的骂一句：“你笑个屁，你以为你六婶跟你老婆一样好说话。”

何宁收住脸上乐呵，口气是嘲讽，也是提醒：“你先挪用公款，再搞私房钱，还想让我六婶给你好脸色？

叔，听我劝，我六婶给你生漂亮女儿，你一天给我六婶上交四百块。”

一车红葱拉来，赚的钱就是四百块。

村长脸上不乐意，这笔钱都交给女人算怎么回事。

嘴上问侄儿：“你挣的钱都交给你老婆了？”

“那是，一分不少上交，老婆才能给你好脸色，夫妻生活才和谐。”

“真的？”何富银一脸惊疑。

侄儿挣那么多，都交给拉扯孩子的女人，这钱侄儿媳妇往哪儿存？

侄儿一脸郑重：“银叔，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是我家黑子。”

何富银立马想到侄儿家黑子拴在大门口，朝天张嘴哭半夜。

“你家黑子哭呢，你走哪儿还是把它带上——宁子，要不你先回家照顾黑子？”

在村长眼里，侄儿家狗子都得认真对待。

何宁觉得村长这想法奇怪得很。

“叔，先拉水泥回学校。”

“宁子，你在学校露个面意思一下，照个相而已。”

何富银的意思，参加完学校里开工仪式，侄儿该忙小舅子家事情好好忙去。

他不在家没关系，收红葱的事情不耽误。

今天下午拉第三趟，宁子该拿抽成拿好了，人不在村里不影响挣钱事业。

村长下午的安排，打发这六辆车出去一趟，红葱赶下午拉回来。

有侄儿的爷爷和二叔守着。

先给学校拉水泥，六辆三轮车和一车人进水泥场地。

两个人抬一个袋子往车上装。

六车水泥拉出来到街口，拉人的六辆三轮车也开上来拉人。

村长妇人抱怨归抱怨，男人的话还是要听。

在大喇叭上喊了一通，六辆三轮车开来了。

拉水泥的车拉人的车十几辆，浩浩荡荡进杨稍沟，开进学校大门。

建新教室的场地上，干活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谝闲话，懒懒散散磨洋工。

地上撒了挖地基的白线，这些人大半天时间一铁锨没动。

村长嘴里骂娘：“你们这帮人他娘的还想从我手里挣钱？半天时间一铁锨土没动是啥意思？”

他们手里夹着烟呲牙狡辩。

“村长，你不是说要搞正经开工动土仪式吗，我们等你接咱宁子回来。”

何宁苦笑。

看出来了，村长把主要力量拉出去搞事，留下这些人挖根脚地基，懒懒散散没了凝聚力。

何富银嘴里骂：“去你娘的张友义，你想不想当上社社长，我让你带大家挖地基就好好挖，又不影响开工仪式，你带的人大半天一铁锨活没干？

今早这个工不给你们记了。”

大家觉得村长不讲道理。

既然搞开工仪式，那就搞完了再挖地基，干么让他们先挖地基再搞开工仪式？

三把新铁锨上缠了红艳艳被面递过来。

何宁一把，村长一把，张老师一把。

何宁瞪眼睛看这三把铁锨，脑子里想，大领导栽一棵树的时候，手里拿的铁锨上缠着大红花。

记者在一旁报道领导亲自拿铁锨干活。

电视上就有了领导亲自握铁锨亲自栽树的热烈场面。

何宁瞪张老师：“你搞的？”

张千马上辩解：“宁子，我哪搞这个，你村长叔安排的，我能不听吗，钱在人家手里出。”

周萍萍举着照相机，啪啪啪给三个拿红花铁锨的男人照相。

何宁嘴里喊：“周老师，你啥时候把我老婆照相机借走了？”

女老师嘻嘻笑：“毕业班学生照相就借了你老婆相机，你计较啊！咱建新学校工程正式开始，要照相留念呢。”

留念个屁。

何宁拿着铁锨哐哐哐挖几下，配合周萍萍照几张照片。

心里惦记屋里的爷爷和狗子，没心情干活。

铁锨上的红被面解下来带回家，前两天娟说缺一个被面缝一床被子。

看黑子是不是真的哭，再吃一肚子西瓜。

二叔不在家，爷爷不在家。

老远听见墙角的黑子“汪汪汪”一串委屈哭声，它老远听见主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