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老鼠的这会儿，李娟在屋里哄悦悦吃奶睡晌午觉，听见外面喊叫声，狗叫声，气氛极其紧张，知道是抓麦垛底下老鼠。

刚刚闭上眼睛的悦悦卧到炕上，转身往出跑。

悦悦哇一声哭叫。

跑出屋子的李娟又转身回去，抱起悦悦捂在怀里摇晃。

嘴里抱怨：“都怪你爸，有时没节抱着你摇晃，卧不下了吧？”

李娟抱着睡着的女儿蹬蹬跑出来，神情紧张：“抓到了没？抓了几只，大不大？”

柏柏大喊：“舅妈，抓了两只，一只大黑老鼠一只老鼠儿儿子，一只跑掉了。”

张玲瞪他一眼:“这是三只！”

何宁刚好把另两个麦件两把提起来，嗖嗖两个老鼠影窜出来到李娟脚下。

“哎呀妈呀！”李娟吓得失声尖叫，脚底下乱跳，下意识踩老鼠，吱一声尖叫，脚底下软乎乎踩扁的感觉。

吓得她又是一声尖叫，转身往院里跑，再不敢出来。

三个孩子笑翻了。

“哈哈哈，舅妈踩死了一只，舅妈好厉害！”

李娟在院子里喊叫：“我都吓死了你们还笑。”

李娟怀里抱着睡着的悦悦蹦跳，又跑进屋里，看得何燕紧张。

“娟，别把娃扔了。”

李娟又喊：“都怪宁子，娃睡着的时候他都抱在怀里，这下好了，卧不到炕上，要抱在怀里睡觉。”

何宁嘻嘻笑：“等一下，我抱着女儿睡，你跟姐姐做饭。”

最后几个件子猛一下提起，四五只灰老鼠四面逃窜。

孩子们大人们哇哇叫喊声震天，扫帚摁，脚底下踩，筛子扣，抓住了三只，跑掉了两只。

李娟站在大门口，就怕一只老婆跑她腿底下。

两个胳膊腕子粗的大洞触目惊心，打出来一堆土。

“姐夫，是开水灌还是泥糊子水灌，这下不能跑掉一只。”

“宁子，听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这两个洞里最少钻进去了十只。”

一桶开水灌进洞里，全部烫死翘翘。

但三个外甥眼巴巴要看老鼠从洞里跑出来，再追着打死。

黑子眼巴巴等着老鼠从洞里跑出来一爪子摁住。

这过程才有意思。

两个洞挖下去几铁锨，挖成一个坑。

“等着，舅给咱们提一桶水出来。”

一桶水从院子里提出来，一堆土铲进桶里，棍子搅成稠糊糊。

咣当咣当灌进一个洞里。

稠泥糊糊水灌进去，老鼠行动艰难，跑出来一抓一个准。

另一个洞先塞住。

咣当咣当一桶水灌到洞底，四五个半大老鼠脑袋浮出来，别说跳起来乱窜跑掉，一个一个七死八活等着收拾。

另一个老鼠洞用同样办法，灌出来七八只。

三个大人四个孩子一阵哇哇大叫手忙脚乱。

黑子吃了两只老鼠，想想就恶心。

大家以为它把老鼠咬死扔一边就不管了，没想到它一口一个吞进了肚子里。

文文手展开，馍馍渣还想让狗子舔，被当爸的一把抱起来扔屋里。

“等着，爸爸把狗子收拾一顿。”

昨天给一家人洗头发洗澡，黑子嗖一下跑没影了，不知道在谁家躲到吃晚饭才回来。

何宁对它很生气，今天才发现它竟然吃老鼠，这还了得。

一桶热水提到院子里，狗子耳朵揪住，脊背上皮揪住提到水桶跟前。

黑子唧唧哇哇讨饶。

“乖乖洗澡洗狗嘴，再敢乱舔文文脸和手你试试？”

刷鞋刷子当牙刷。

黑子委屈死了。

主人有毛病，压根儿就没把它当一只狗对待，当文文一样的小孩对待。

何宁在院子里给黑子洗澡，洗得骂骂咧咧。

张东平开三轮车打场，三轮车后面带着一个五百斤重的石滚，

碾着麦摊一圈一圈儿转，把自己转晕掉了。

车子停下，从屋里拿一瓶啤酒咣当咣当灌了一肚子，继续开车子转圈儿。

这下真的晕掉了，差点从车座子上栽下去。

停下的车子不知道熄火，摇摇晃晃进院子，瞪大眼睛看娃舅给狗子洗脸。

嘴里吸气难受：”宁子，我头晕开了，你再转十分钟，第一遍就完了，咱抖一遍麦草。”

“姐夫稍等，我把这家伙收拾干净。”

何宁跟姐要一个袋子：“姐，下雨天你们当雨伞的那个袋子给我找一个。”

何燕跟李娟在厨房里做饭，手底下顾不上帮宁子拿东西，朝耳房里喊：“张玲，给你舅找个袋子。”

张玲躲在耳房里偷偷看连环画，边看边笑得咕咕咕，老妈喊她没听见。

何燕又喊了两声柏柏，柏柏影儿都不见。

何燕半肚子火上来，从厨房出来，看蹲在院子里的亲弟用刷鞋刷子刷黑子嘴。

一脸鄙视：“宁子，你把个狗当娃娃照顾。”

何宁口气无奈：“这狗子竟然吃老鼠，我给它刷牙，让它记住，一旦吃老鼠就要刷牙，他就不吃老鼠了。”

何燕觉得亲弟莫名其妙瞎揍做。

她进二房屋，拿苍蝇拍在张玲腿上啪啪两下，嘴里骂：“你这是写作业吗，你哄你妈没念过书？看画本？喊半天喊不出声。”

张玲是马上读初二的女生，心思很敏感的，受不了妈妈打两苍蝇拍再挨两句训。

脸拉得长长的撅着嘴瞪老妈。

何燕扑哧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