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不见张东平，何燕扯嗓子喊他，喊不言声。

嘴里嘀咕，跑哪儿去了？

张东平跑张冒家，要四十几块钱。

半天不回来，肯定在小水桥头跟那帮人谝闲传。

当舅舅的喊外甥娃儿们：“柏柏，敏儿，玲，跟舅舅揪羊胡子花去。”

柏柏一脸好奇：“舅舅，揪羊胡子花干么？”

“吃羊羔肉！”

“吃羊羔肉要揪羊胡子花？”

何燕骂一句：“你个死话咋那么多？要你揪你赶紧揪去！”

舅舅身后跟着一串外甥崽，去大榆树后面一片荒坡处揪羊胡子花。

粉嘟嘟红艳艳开着一大片，吃浆水面煮羊肉的好东西。

一阵清脆悦耳黄鼠叫声，从前面另一片山坡上响。

张玲循着声音看过去，一只大黄鼠站起身往这边看，吱儿吱儿叫。

张玲脸上今天难得的笑:“舅，有本事你抓住它。”

“抓它干么？”

黄鼠不是老鼠，在山坡上打洞，吃草吃小虫子，不会钻到麦垛底下瞎祸祸，冬天里冬眠。

张玲对它相当有好感。

当舅舅不明白，张玲为什么对嘶声叫的黄鼠这么感兴趣。

“舅舅，你抓来我玩！”

“啊？玲，你一个女孩子家玩黄鼠？”

张玲呲牙笑得很不好意思，解释的理由莫名其妙。

“你一捅它就吱儿吱儿叫，好玩得很。”

舅舅看大外甥女，一脸不相信。

十五岁女孩子玩黄鼠？

“好，舅舅给你抓它。”

往黄鼠跟前走，远远地一个影子钻进了洞里。

挖是挖不出来的，提一桶水灌出来。

洞口掩住，插一把干蒿草做记号。

羊胡子花揪够了，身后一串外甥崽拽回家。

满院子一股羊肉窜香味儿。

“姐，羊胡子花洗干净了，现在放里面炖么？奇了怪，小红两口子没听见回来！”

不是说下午就来吗？

张玲催舅舅赶紧灌黄鼠。

一桶水，长长一根木棍子两个人抬，张玲一头，舅舅一头。

何燕一脸疑惑：“你俩提一桶水干啥？”

“妈，给两只鹞崽灌黄鼠！”

何燕一脸厌烦：“那么多老鼠不抓，抓一只黄鼠？”

“妈，黄鼠不脏，黄鼠好玩儿！”

“你个姑娘家你跟你舅舅灌黄鼠，你瞎折腾你舅舅什么，宁子，你看你，惯他们惯上天了。”

屁股后面又跟着一串崽儿到前面荒坡。

这次小文文跟来了，怕黑子一口吃掉黄鼠，何宁又把它拴在院子里果树上。

“爸爸，你在干么？”

“给姐姐灌黄鼠玩儿。”

张玲觉得舅舅这话咋那么别扭。

黄鼠洞挖下去旋一个圈儿，一桶水猛一下灌进去。

黄鼠脑袋探出来，眼睛滴溜溜，全身搞得湿淋淋，看上去跟麦垛底下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玲儿，我就不明白了，黄鼠有什么好玩儿的？”

张玲嘴上绝对不承认：“给柏柏鹞崽吃啊。”

黄鼠装在桶子里提回家，给李娟看，给何燕看。

“玲儿的宠物，她说好玩儿的很。”

张玲可讨厌舅舅说这种话，看都不想看黄鼠一眼。

她钻耳房屋里看画本，大半天再不出来。

几个孩子嘴馋，嚷嚷着要吃煮熟的羊羔肉。

“文文，不等舅妈来了？”

孩子们等不住，盛出来一盆，小脑袋们围在一起吃了个光精光。

等到吃晚饭的点儿，何宁耳朵里听不见小红回娘家嘻哈笑得声音。

他俩今天不来，够令人失望的。

何燕跑去一趟石家，话说到点上，这边煮了一大铁锅羊羔肉，等小红回门，他们一家人都过来，大家乐呵呵一起吃羊肉。

等得何宁满心失望。

小舅子的摩托突突突到大门口。

一院子人呼啦跑出去。

李娟脸上给小红笑，嘴上骂亲弟：“小鹏，怎么才来？等得你三姐夫失望的。”

小红从李娟怀里接过悦悦，心肝宝贝再不撒手。

小鹏要进何燕家院子，被何燕跟李娟堵在门口。

“先去小红家，过一会儿再来，懂不懂？”

回门是回小红父母身边，不是一回来就进何燕家院子。

小两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转身进隔壁石家。

何家亲姐弟俩赶紧做准备，两百块钱，何燕给回门的小红准备好。

大饭桌小炕桌搬出来放院子里。

铁锅里再塞一把柴草，羊肉汤咕咚咕咚滚。

何燕扒在土墙上喊：“石叔小红，一家子都过来吃饭啦！”

小红妈妈一脸不好意思。

“燕子，他俩回门，晚饭在你家吃，这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