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派出所罗迈办公室。

小所长轻轻关住房门，耳朵听外面有没有别人进来。

眼睛从玻璃窗户看出去，确定没人进来打扰他跟何宁同志说话。

当警察领导的人，按理说处事不惊，但这位小领导说话时口气微微紧张。

“何宁，你放一百个心，没人知道是你提供线索。”

小唐警员能不知道，高局能不知道？

所长的意思，除了小唐和高局，不会再有另外任何人知道。

跟所长正经说案情，即便不是做笔录，一字一句吐出来，人家有录音。

何宁不说话，从裤兜里掏一张纸，在罗迈眼前展开，递过去。

简明扼要三行字，三个案件的关键信息。

是用正经万盛何总笔迹写的。

确定小所长看了三遍，记在了心里。

一伸手，纸条抽过来，手里打火机啪一声响，当着罗迈的面点燃。

“何宁，你…”

十里铺人，脸上嘻嘻笑。

“罗所，我给你带的东西，黑瓜子五斤，白菜十斤，沙葱五斤，野菊花一斤，牛奶一罐头瓶，你给十块钱得了，快点掏十块，别以为我不在乎。”

罗迈摇摇头，脸上苦笑，有必要对我这么提防么？

“你这小子……”

十块钱掏出来递过去。

公务人员，说好的，不能白白收老百姓东西。

何宁口气轻松:“走了领导，以后我找你，肯定没好事。”

摩托车从派出所院里呼呼出去。

小唐刚进来上班，拦住要走的人。

“哎？这就走了？”

“小唐，有空带你妹妹来我家玩。”

打招呼的声音伴着摩托声远去。

小唐急匆匆立好自己的警用摩托，小跑到所长跟前。

口气紧张：“罗所，怎么样？他知不知道，他说什么？”

罗迈咬一下前门牙，激动万分的心情压制住：“小唐，立刻马上去县局，给高局汇报情况。”

小唐捏紧拳头，比领导还激动。

“我就知道找他错不了，所长，你发达了，你要高升了，高局答应你的事必须兑现……”

小唐声音太大，罗迈怕惊动其它办公室的几个人，瞪眼训斥：“小唐，瞎咧咧什么，赶紧准备。”

……

从派出所出来的摩托往小水村跑。

每天早上，跑一趟小水村，给亲姐家送三斤牛奶。

这事儿让何燕心上很吃力。

从十里铺到小水村，骑摩托车要跑四十分钟，哪有每天早上跑一趟送牛奶的道理。

周围邻居口气，羡慕里是嘲笑。

哎哟燕子，你娘家亲每天早上送牛奶啊？

你也不能这么拉拽你弟弟吧，你们一家子，每天早上还想喝牛奶？

还当自己一家是城里人？

这种质疑问话，何燕非常不爱听。

说这些话的人，不是羡慕，是嘲讽，你个农村妇人，你还想过城里人生活？

你沾你弟弟光，你也不能这么沾吧。

何燕很想辩解，我弟非要送，我能有什么办法。

感觉这种辩解没用，懒得搭理他们。

昨天早上，何燕提醒一句，宁子，要不你别送了，别人看着失笑呢。

这让何宁很纳闷，给亲姐一家送新鲜牛奶当早饭吃。

每天早上看一眼姐和外甥们，关其他人屁事。

今天一大早继续送牛奶。

摩托快到姐家门前巷子口，何宁耳朵里，似乎又听见了柏柏哇哇叫着逃跑的声音。

从前门巷子进，柏柏哇哇叫，急慌慌跑出院子：“妈！妈啊！”

当舅舅的还以为刚才是耳朵里幻听。

摩托车刚好到外甥跟前。

“柏，这一大早的，你妈又追你了？你妈咋天天早上揍你，过分了啊！”

可怜见，一天到晚，柏柏不是被妈妈追就是被姐姐揍。

这个暑假，柏柏过的水深火热。

何燕嘴里骂，身影马上从院里出来。

“十岁的娃了，天天早上要我喊着洗脸，脸脏的跟猪勾子一样，跟你舅小时候一模一样，养儿跟舅舅，错不了…

宁子？说不让你送牛奶，你怎么又送来了？”

何燕脸上，马上换成一副笑。

刚才的话，娃舅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何燕手里提着笤帚疙瘩，给拉着脸的亲弟呲牙笑。

“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天天早上为洗脸被我揍一顿，你外甥现在跟你一摸一样。”

以前揍亲弟，现在揍亲儿子，何燕半辈子的生活就是这么过来的。

何宁呲牙难受。

“姐，干么把我扯出来？真是的，你一天一天的，教育你儿子就教育你儿子，别把这句话挂嘴上行不行？”

何燕扑哧一声笑，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

养儿跟舅舅这句话骂习惯了。

何宁想，自己小时候就是这么懒懒散散。

柏柏懒懒撒撒，早上眼睛一睁，先看鹞崽，一早上不洗脸不吃早饭不写暑假作业。

张玲翻舌头，说柏柏的暑假作业才写了几页。

他又不洗脸在院子里胡乱晃荡，他妈看着来气，把他追出大门外。

何宁看外甥娃，手脏脸脏，挨妈妈揍，神情恐慌。

八年后他考上农业大学，这一茬会不会改变掉？

鹞崽养了有七八天了，羽毛丰满，满院子吱吱稚嫩叫，现在成了柏柏身心的全部。

舅舅来了，何燕想揍儿子的心态收住，接过亲弟手里一壶牛奶，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