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到天亮。

被外面敲铁门声音吵醒。

嘴上嘀咕:“肯定是村长，比咱家公鸡还起的早，村里一堆事等着他安排。”

大门外不是村长，是昨晚捉蝎子的两家人。

何宁眼睛看过去，吓一大跳。

八个捉蝎子塑料罐差不多搞满了。

一罐子有两斤多。

想二十年以后，十里铺山头上的蝎子，一晚上一个人也就捉二三两，卖一百多块。

刚开始捉的原因。

“宁子，你说一个人能捉二斤，你瞅瞅，果然捉二斤，真没想到，咱这黄土山上，咋这么多蝎子。”

何宁嗤鼻：“再过几年，一晚上也就捉二三两。”

虽然捉二三两，但卖的钱跟捉二三斤卖的钱一样多。

何宁家里有一杆手提秤，拿出来，给每个罐子过了秤。

昨晚说好的，一斤十块钱。

拉娃家五个人昨晚捉了十斤八两，一百零八块。

有义家四个人，捉了五斤三两，五十三块。

两家人拿着这笔钱，到今天晚上，全村人都知道了捉蝎子能大赚一笔。

这两家人今晚捉蝎子捉得更疯狂。

八个塑料罐，整整齐齐摆在何宁家大门口，里面蝎子脚蝎子头胡乱舞动。

娟这个小女人看这么多蝎子，肯定做噩梦。

大门口叽叽喳喳收蝎子吵闹，李娟从屋里出来，看门口七八个罐子里东西，吓得后腿两步。

“宁子，我给你和爷爷做早饭去！”

何宁等大坝远房表弟来收蝎子，心里有一点点担忧，他这要不来，能把人坑死。

这十几斤玩意怎么归结？

生意人，最重要的是说话算数。

一辆摩托突突突到宁子家大门口。

面相上没认出来是昨晚开三轮车的人，但笑嘻嘻打招呼声音里就是昨晚张家表哥。

“何宁表弟，我说的没错吧，一个人一晚上捉两斤吧？”

他昨晚说，何宁爷爷是他奶奶的亲表哥，但他奶奶死了好多年，这一路子亲戚关系就不走了。

什么亲戚，只有生意上往来。

“喂，张家表弟，整个杨稍沟的蝎子都是你收？”

“嘿嘿，这才做起来，蝎子灯今年搞不到手了，看后面怎么样，我给你算十五块。”

嘴上说着这些村子收蝎子的情况，自己的杆秤拿过来一个一个秤。

“十六斤三两，几个塑料罐子的皮我给你除过一斤过零头，算十五斤。”

何宁呲牙，刚才跟那两家算秤数，忘了除掉皮。

算了不计较。

李娟脑袋从大门伸出来，悄悄叫何宁：“宁子你过来。”

“咋了老婆子，你想请他进去喝牛奶？”

“什么呀，你问他收头发菜不，我还有二斤呢，都放一年多了，差点儿忘了。”

“我咋不记得你手里有头发菜还没卖掉？”

李娟眼神里幽怨。

“你当然不记得，去年春天我辛苦拾的，你问他收不收？”

何宁转身问：“喂，张家表弟，我老婆问你收不收头发菜，她还有二斤。”

“拿来我看看，捡的干净了就收，一斤三十块。”

李娟蹬蹬蹬跑进屋里。

嘴里含一嘴水，旧房柜盖底下的一疙瘩头发菜拿出来，噗噗喷一下，抱出去给收蝎子人。

张家表弟接过去，看李娟一眼，摇摇头咧嘴笑。

“捡得倒干净，为什么喷水，给老回子收，给你肯定折价，看在咱是亲戚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李娟脸色腾一红。

嘴上辩白：“放了一年多，那么干，还不要喷一些水呀，老回子收头发菜都是五十块一斤，你才三十，掉价也没掉得这么厉害吧？”

李娟心里想表达另一个意思，我才不在乎一斤是四十还是五十块，卖掉就好。

话从嘴里说出来，跟以前过苦日子一样的口气，十块八块的非计较不可。

蝎子钱加二斤半头发菜钱，刚过三百块，一起给李娟。

小女人恍惚想起以前买头发菜的情景。

买几十块钱捏在手里高兴好几天。

这种心情现在还有。

昨天傍晚那会儿，八万八千块抱在怀里都没这个感觉。

眼睛看着收蝎子人从他的摩托车上取下一个大瓷盆，一塑料罐蝎子倒进盆里。

小女人惊呼：“天啦，我以为过一夜都死掉了。”

盆里的蝎子麻乎乎一片四面往上爬，盆子边沿滑溜，爬不上来。

张家表弟端起盆，蝎子倒进一个蛇皮袋子里。

脸盆底下一层土疙瘩倒掉。

接下来七罐蝎子都是这般操作。

嘴上有些不解问：“表弟，蝎子灯你没卖给他们？你给他们租着用？”

何宁解释:“哪有租着用！昨晚他们捉完蝎子原样给我提来了，我也没说什么。”

收蝎子人想了半分钟，做出一个决定：“那行吧何宁表弟，这十套工具的钱我先不要，你继续让村里人用，过几天你再给我工钱。”

这小子会做生意，这一手干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