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的摩托骑到家门口。

眼睛瞪大，刚才路过的那辆摩托停在自己家大门口。

人家戴着头盔，没认出来是谁。

嘴里骂:“你来我家你认不出来我？哪里亲戚，半路上碰见有人骑车子落难，不闻不问走自己路。”

这种人何宁最讨厌。

上房屋里，李娟热心招呼来的亲戚。

还跟人家叽叽呱呱聊了半天。

何宁往院里走，李娟从窗户上看见，出了屋子说话：“宁子，平铺塬上大姨家人，报丧来了。”

“报丧？谁走了？”

屋里人出来，瞪眼睛吃惊：“是你？你摩托车咋了？”

何宁看他面熟，想不起来是谁。

说话冷淡:“你看出来我摩托出问题了，你不问一声就走了？你还好意思坐我家里喝茶？”

训的对方脸上难堪。

“表弟，我是有急着赶路……”

何宁问正经事:“我大姨家谁死了？你来给我报丧？”

“你大姨家肯定是你大姨死了我才给你报丧，9月5号开悼，6号埋，我还要给赵家报丧，这就走了。”

他说完这话，脸上表情怪异出院子，骑着摩托车走了。

气氛怪怪的。

何宁对他没好感。

这事儿得抱怨老婆几句：“娟，记住了，以后不认识的人，不要放进屋里，宁可让他在大门外面等我回来，明白不？”

李娟听不懂老公这话什么意思。

“他说大姨死了，来给咱报丧，我能让他不进屋里？太没人情味了吧？”

“人情味？他明明看见我推着摩托上坡，他不问一声走了，这种人讲什么人情味。”

何宁脑子里意识，有未来三十年在城里生活。

农村亲戚之间的相处之道，他有那么一点儿淡化。

外面亲戚来家里报丧事，即便不认识，也要让进屋里端茶倒水招呼。

李娟做得没错。

何宁是怕她把什么人都放进屋里端茶倒水招呼。

“娟，要有借钱的人，找我说别的事儿的人，你如果不认识，不要随便放进屋里。”

李娟嘟嘴答应一声：“知道了！”

这时候，当妈的才意识到儿子没跟爸爸在一起。

“文文呢？”

何宁脸上呲牙笑：”这屁崽子喜欢镇上女警察，钻人家怀里不出来，我晚上了再去接他。“

“啊？你把他放派出所里玩儿？”李娟瞪眼，她觉得这当爸的真不靠谱。

何宁满脑子想，平铺的大姨死了，这人情怎么出。

“娟，你把咱记白事的情薄拿来我看看。

何宁母亲十年前过世，五年前父亲过世，亲戚们记得人情随的礼都在情簿子上记着。

娟是整齐紧凑老婆，这些东西都好好保存着，拿出来给宁子看。

两本白色本子拿出来，何宁一页一页翻看，翻到大姨家名字。

“这个是一副白礼，这个是两块钱一副白礼！”

“娟，十年前，白事上的人情是八个馒头，五年前是八个馒头两块钱，现在咋整？

咱十里铺人随礼不出馒头了，就出十块钱。”

李娟同意。

“就是就是，谁家都拿馒头，一年都吃不完。”

“娟你认识我大姨不？”

“不认识！”

她嫁过来的时候婆婆就不在了，家里穷，条件不好，亲戚们都不咋来往。

“不管怎么说，我大姨死了，我还得去一趟。”

这种人情往来，不得不表面上走一遭。

摩托后座上，三袋子大米各五十斤，一条猪后腿三十斤。

给李娟的意识，自己男人带着儿子去一趟镇上，儿子换成了三袋子大米一条猪后腿肉。

这么一想，嘻嘻笑。

何宁问:“老婆一天天的傻笑啥呢？”

“没啥！”

黑子绕在车子跟前，馋得嘻嘻哈哈吐舌头。

“滚一边儿去，毛病！”

李娟睁眼睛看男人将猪腿和一袋子大米卸下来，脑子里的想法，估计男人不知道。

“宁子，傍晚了又要去镇上接儿子，搞什么啊，你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我顺便去小水给姐家送牛奶，张玲接过来，明天早上我就不用去了。”

两袋子大米没有从摩托后座上卸下，何宁骑着车子要出去。

李娟纳闷：“别人家的？”

“梅姑家一袋子，雨滴家一袋子，我送过去。”

李红梅在门前菜园子里摘满满一盆西红柿，直起腰看何宁，脸上笑，呲一口跟娟特像的白牙：“宁子，真买来两袋子大米？姑给你钱。”

“姑姑你给我啥钱，雨滴婆婆必须给我钱，涨价了，一斤六毛五，一袋子三十几块，姑，你觉得雨滴儿婆婆会要这一袋子？会给咱三十几块钱？”

李红梅拍拍手上土，嘴上是怨气：“我过去叫她，她不给钱，就不给她大米。”

李红梅趴在墙头大声喊：“王嫂子，王嫂子你出来，我跟你说话，大米买来了，你要不要一袋子？”

王家老婆子站在她家院子里回话。

“晶晶妈，你还叫我干啥，你又不给我借，我们三个只能吃黄米了，她嫌黄米扎嘴她别吃。”

王婆子即抱怨了李红梅，再把自己儿媳妇夹在中间抱怨一句。

何宁有了一肚子火。

脑袋从土墙伸过去，给王婆子说话。

“王婶，把你家借米的盆端上过来，三十五块钱拿上过来，我给你捎了一袋子大米，你要了要，不要了算求，你敢给我梅姑甩脸色，你信不信我让天天没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