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国民是想让儿女们跟宁子有正常来往。

这段时间，他心里深切体会到一些感受。

他太需要儿女们跟宁子，跟十里铺人有正常交往。

只要霞霞在宁子跟前转述自己的意思，宁子不可能冷着脸把霞霞赶出来，会拿出来一笔钱给孩子看病。

“二叔，别愁了，我跟我银叔昨天给医院交了三千块，孩子不是昨天做手术，就是今天早上，你想去看，我带你过去。”

摩托车往黄塬方向跑。

两个小时后进了县城。

在鼓楼下，摩托车停稳当。

“二叔，咱去瑞丰商场里，给你外孙买个玩具，冲锋枪啥的。”

叔侄俩进去，十分钟后再出来。

何宁给自己亲外甥买过的长枪，先给二叔拿着。

摩托车骑进医院里，两人下来。

玩具枪盒子从二叔手里拽过来，夹在胳肢窝下面。

上三楼，找28床。

何国民不知道亲外孙住在28床，宁子知道。

何国民心里一抹喜悦，宁子来过医院看过了孩子。

医院开出来的票据上有床号，村长给他看的时候，记住了床号。

轻轻推病房门进去。

孩子的麻药没过，迷迷糊糊说不了话。

何霞半坐半趴在床边，抚摸着小儿子脸蛋，眼神悲伤。

看两个人进来，何霞站起身，惊喜万分喊一声：“爸？”

看身后是何宁，又惨然一笑：“宁子，你来了……”

“娃咋样？”何宁脸上没笑，看着床上的小崽，小声问一句。

“手术很成功，取了一点东西，大夫说好好休养，很快会好的，刚出来不久。”

何宁吐一口气，心里松活一大截。

胳肢窝下的玩具枪拿过来，小心翼翼放在小崽床头。

何霞小声嘀咕：“娃醒了我告诉他，是宁子舅舅买的，他肯定高兴。”

孩子根本就不认识宁子舅舅是那门子舅舅。

何宁伸出手，在小崽额头上摸一把，小声安慰：“宝，很快会好的，等好了，来找舅舅玩，找文文和悦悦玩，好不好？”

何霞咬住嘴皮，眼眶里泪花转。

看出来二叔跟他女儿还有话说，何宁从房间里出来，站在走廊里，两个手插在裤子兜里，脸色冷沉。

脑子里都是八年前，何霞跟她妈站在一起，冷漠表情，看他们父子俩从老院搬离。

占老宅，赶大伯大妈出去，仗着何军在城里有工作能挣钱，仗着三叔向着你们。

对大伯恶言恶语，对宁子恶言恶语。

铁了心以后不再来往。

何宁咬紧后槽牙。

这股怨恨忽突突冒上来。

摸衣服兜，掏出一根烟，手指颤抖着点上，看着走廊尽头玻璃窗外面。

能和好么？

怎么和好？

十月的阳光明媚。

“宁子！”身后，何霞叫了一声。

何宁转过脸，脸上冷冷一笑：“何霞，你儿子没事儿的，你放心好了。”

背过二叔，姐都不想叫一声。

“宁子…谢谢你……”

何宁面无表情，抽一口烟。

“二叔要看孩子，看一会也行，我等着。”

何霞看出来了，宁子出三千块钱是一回事，接二叔回家照顾爷爷是一回事，今天来医院看孩子是一回事。

但跟她的仇怨是另一回事。

没有消解一点点。

何红今天早上回去了。

姐妹俩聊这件事从昨天聊到今天早上。

有些事情，是要改变。

“宁子…姐对不起你！”

八年了，来往都不来往，哪听过何霞说过一句对不起的话。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何霞，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晚了！我不接受！”

何宁眼睛里突然怒火，吼出这句话，声音很大，烟头往地上一扔，转身出去。

何霞呆呆看着他背影。

想这两天姐妹俩说的事情，跟宁子道歉没用，他不接受。

银叔说的有道理，姐妹们约在一起，去给大伯大娘上坟，跪下磕头，道歉忏悔，走出这一步。

宁子心里的结或许会慢慢解开。

只是或许。

何宁懒得跟何霞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出了住院楼，等在下面，等二叔看完孩子出来。

要不是为着爷爷，何宁也不会跑去接二叔回来。

一码归一码，何霞你把楞子倒清楚。

别以为是我何宁给你主动和好。

脑子里想着这些状况，眼睛看着医院大门口进进出出许多人。

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进走。

“李党新？”

李老十的小儿子，村里唯一的高中生。

这一学期上高三，李老十在村里值得夸耀的资本。

就因为他小儿子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他们两口子在村里被其他人还能高看一眼。

今天不是周六周天，这小子跟一个同龄姑娘走在一起，来医院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