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娃舅，还不出车吗？头都睡扁了，拿驾照你又不让我去拿，就待在家里睡觉，你姐憎恶我憎恶的见不得了…呀！燕子你干啥，跟娃舅打电话呢，你看你……”

嘟嘟嘟！挂掉电话的声音。

何宁还没顾上说一句，他带着一家四口马上去姐家，电话就挂了。

肯定是姐摁掉的，然后将张东平揍了一顿。

李娟站在跟前，小声问：“又是姐夫打来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一大早打一个，中午打一个，晚上打一个，有毛病！”

姐家新装的座机，前一百分钟不要钱。

张东平使劲儿打，一天拨过来三个，多半是李娟接上。

李娟嘴里也骂一句：“姐夫你干么呀，一天拨过来三个，看我姐不揍你。”

一百分钟，早折腾完了。

就刚才这个电话，何燕终于受不了，扫地笤帚在男人腿上咣咣两下。

嘴里骂：“这些天你不是给村上商店拨就是给宁子拨，你啥毛病？柏柏也跟着你瞎拨，不嫌花钱？”

张东平跳开，摸着大腿呲牙吸气，真疼。

“燕子你看你，咱家现在还交不起那点电话费么，你男人我现在跑一趟车挣大几万……”

何燕又举起笤帚把:“你再嚷嚷？”

“挣个屁大几万，都是宁子的钱，瞎想什么呢，给驴子饮水去。”

“饮水就饮水，凶什么凶？”

张东平相当郁闷，跑一趟车回来，大几万捏在了手里了。

何燕还是想骂就骂，提起笤帚疙瘩想打就打。

哪像娃舅妈，一天对男人黏黏糊糊，想亲嘴了就亲一个，温顺的不得了。

身上烟都没收了，只能偷偷躲出去大半天，草垛里藏的烟拿出来过个烟瘾。

饮完驴子的张东平，一转身不见影了。

何燕训完男人，再转头喊儿子：“柏柏！柏？死哪儿去了？”

星期天，孩子们不上学。

柏柏在大门口巷子里，跟邻居家孩子争论一件事。

“小胖你胡说，我拨了几次那个号，咋不见警察来？”

小胖吸一口鼻涕，一脸疑惑：“柏柏，你真拨了？”

“真拨了，前天和昨天都拨了，咋不见警察来？你就是胡说。”

小胖神色更加疑惑不解：“不可能呀，我爸说的，一打那个号码，警察就哇呜哇呜来了，不信你再试试？”

“好，我再试试！”

柏柏跑进屋里。

何燕端着猪食盆在后道喂猪。

两头大白条，今年何燕上心好好喂，已经长到二百斤了。

现在开始，多加麸子包谷面加胡麻油渣，到过年就能长到二百五六十斤。

何燕一脸幸福满足。

是宁子今年正月里捉来的两只猪仔。

今年跟往年大不一样，再不忧愁亲弟家日子。

往年，她心里忧愁苦闷，到了年底，喂的年猪也长不到二百斤。

何燕觉得喂猪跟自己的心情大有关系。

周围邻居家年猪没她喂的好，都说何燕家今年条件好了，加的精饲料多。

也没加多少精饲料啊。

何燕嘴里嘻嘻笑，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满足，看着两只年猪腾腾腾吃的欢。

前面上房屋里，柏柏拿起话筒，拨出去三个数。

一个女声音“喂”一声，柏柏“啪”一声就把电话挂掉了。

跑出去，对等在大门口的小胖他们口气自豪：“我刚拨110了，哪有警察，是一个女的，你们都胡说。”

小胖口气坚决：“警察也有女的。”

小胖不死心，再安顿一句：“柏柏，你再拨一遍，你问是不是警察？”

“好，我再拨一下。”

柏柏跑进屋里，看爸爸妈妈都不在，提起话筒，三个数字拨出去。

还是女人的声音：“喂？110中心。”

跟前几次拨这个号码不同，柏柏这次壮着胆子问一句：“你是谁？”

话筒里问：“你叫什么名字，发生了什么事？”

柏柏“啪”一声将话筒挂了，这下确定了，就是警察。

跑出去对小胖佳佳他们说一句：“我刚又拨了，是女警察，咋不见她来呀？”

这几天，小胖天天给柏柏说，你打那个号码，一天打三个，警察就来了。

这事儿让柏柏又害怕又好奇，又控制不住要拨出去。

老爸一天给舅舅家打三个，柏柏想，老爸能打，我为什么不能打。

趁爸妈出去不注意，拨出去这个号码，不说话，等对方喂一声，赶紧挂掉。

然后跑出去给小胖他们嘚瑟。

小胖口气坚决：“你等着看，警察就抓你来了。”

小水村离高崖镇二十分钟摩托车路程。

座机上虽然没有来电显示，但从邮政所内部系统里就能查到这个号码是多少，是谁家的。

柏柏跟小胖、佳佳他们几个在巷子口玩。

柏柏意识里，这几天拨110号码的情况给忘掉了。

一辆警用摩托忽一下到他们跟前。

男警察取下头盔，一脸严肃问几个孩子：“喂！小孩，张东平家是哪家？”

座机户主是张东平。

小胖眼睛忽一下瞪大，惊恐至极，大喊一声：“柏柏，快跑呀，警察抓你来了，抓你爸来了。”

柏柏先是后退两步，转身往家跑，死没命喊：“妈，妈呀，妈呀呀！”

两个警察立马知道，就是这崽子胡乱拨报警电话。

警用摩托忽突突跟在他身后，跟到何燕家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