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愣住，甚至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常故渊从楼梯上下来，步子不缓不慢，但在林玖看来，这走得未免也太快了点。

她低下头，看见了手里还拿着盘子。

哦，她还要去放盘子。

她没管常故渊，也不管沈羁，径直走向厨房。

沈羁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跟着她，随后抓了抓胸口前的那块布料，再摸了摸烫着的耳朵。

她的清香仿佛还在鼻腔之间，他穿着短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而这股温热似乎还未散尽。

眼见着常故渊带着意味不明的表情，他伸手抓起躺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低头，瞥了眼林玖不会的那道题。

估计那时候知道自己会这些题的时候，没有听吧。

他从自己的草稿纸上，撕下一页，然后写下每一步，没有跳步，清晰到只要是个人就能看懂。

常故渊走进，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羁，眯眯眼，然后进入正题：“你们刚刚……是不是亲了？”

＊

进了厨房，林玖就没有再出去，她害怕被逮住，然后被追问，即使刚刚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她倚在池台边沿，双手搭在上面，望着厨房外不远处的两个身影。

一个坐在沙发上，嘴巴一张一合；另一个则坐在地上，手里的笔动着，在写东西，偶尔开开口，偶尔又只是应一声。

月光被薄云遮挡，不能朗照，稀疏的柔光比不过屋内强大的白织灯。

外面起风，时不时刮响树叶。

细想那个时候，要摔时，她没想这么多，只知道沈羁在这，能接住她。

她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被他稳当地接住，她的注意力依旧在盘子上，她害怕自己的不小心打碎盘子，便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心里默念，幸好沈羁在。

与他对视的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脏骤停，呼吸也跟着屏住，很快，小鹿就出来了，撞响她的心门。

见他滚动的喉结，她也随之咽了咽口水。

她要起来，被他按了回去，力道不大，但她那时候没有什么力气，也忘了要使力，就被按了回去。

他滚烫又炙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脖颈，有些急促。

她骂了句他“流氓”，他的一声“哼”却惹得她的耳膜痒痒的。

她也不再抵抗，妥协似地任他去推茶几。

看见常故渊后，她内心有无数个他开口的画面，也在想要怎么回答，可是到头来，什么也想不出来。

她低眸看见盘子，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去了厨房。

林玖抿唇，细想过后，心脏又跳了起来。

她将手放在胸前感受，又抬眼去瞧那两人。他们已经没在说话了，常故渊依旧双手抱在胸前，只是这会坐在沙发上，背靠着，两条大长腿毫无顾虑地敞着。

她习惯性地洗了个手，然后走出厨房，坐回地上。

低下睫，就是沈羁写的过程。

清晰易懂，笔力劲挺，很好看的一手字。

她对着题目，写下自己的过程，安静得不像她。

常故渊瞧了眼她，又瞧了眼他，无言。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林玖下意识抬头看门口，只见一陌生中年男子进来，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他说：“林玖啊，你妈妈来喊你回家了。”

常故渊闻言，起身：“爸。”

林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常父。

她应了声，道里谢，开始收拾书包，却发现一支笔一直找不到，她俯身在地上也找了，就是找不到。

正当她不想要了之后，两只手指捏着笔，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一愣，张着手伸在笔的下方，可笔一直没有掉下来，她扭头看他。

男生还低着头写题，估计是见笔一直没有被拿走，也抬了头。

对视。

她又一愣，快速抽走笔，起身离开。

他望她，她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在空中荡着。

他空咽一下，低眼。

常父对沈羁寒暄了几句，就上楼了。

常故渊站在，睨他：“今天回家不？”

沈羁已经在收拾东西了，闻言道：“回。”

“行。”

＊

夜深人静，林玖家里的灯已经暗了。

万籁俱寂的夜晚，没有车辆，没有行人，路灯负责，照亮这没有任何动静，唯有风过的街道。

不知道怎么想的，沈羁站在房屋前，一动不动，手插着兜，晚饭轻轻拂起他敞开的衣摆。他的神色懒散，几秒，兀自笑了笑，走了。

薄云散开，迎着月光，少女打开窗户。

她失眠了，睡不着，吹了会晚风，才注意到底下还一个人人在行走。

她能认出来，是沈羁。

没有看到正脸，但他的气质她很清楚——散漫的、不羁的，更多的是冷淡。

她收回视线，又吹了会风，去睡觉了。

＊

沈羁枕着手肘，躺在床上，门外隐隐约约有那两人的声音，不过就是许兰没钱打牌，撒娇向沈显天要钱。

他闭了闭眼，睁开，想到摔进他怀里的女孩，耳朵很好，两颊也是，眼睛水灵灵的，亮亮的，仿佛装了整个银河。

心脏再次无节拍地跳动起来。

常故渊问他是不是亲了，他回没有。

他又问：“那她怎么和你抱在一起了，还是那种姿势。”

坐在地上，两人抱一起，女方环着男方的脖子，男方搂着女方的腰。

当然，他站的远，看的也不真切。

沈羁还在给林玖写过程，漫不经心地回复他：“她摔了。”

写下最后一笔，他将过程放在林玖的本子上，半晌，常故渊开口：“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沈羁眼皮一顿，掀了掀，继续写题：“没有。”

“……”常故渊不屑，倒进沙发，“那你对人家挺上心。”

沈羁埋头写着题。

“还给人家写过程。”常故渊继续说，“你很不一样。”

……

不知什么时候，沈羁睡去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坠入深渊的那一刻，被人拉住，那人使力，将自己拉了上去，他重见天日。

但醒来后，他就记不清这个人的长相了。

记得之前，他做过相同的梦，只是那次的梦，他完全坠入，一点光芒都无法触及。

＊

期中考如期而至，考了三天。

头两天倾盆大雨，不出所料的，林玖湿了两双鞋。

第三天，天气说变就变，大晴天，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边照耀。

知道沈羁是个大学霸后，林玖便开始向他请教题目。

因为是同桌，自然方便些。

沈羁给她讲完一题之后，看着她，等她消化完，反应过来，才转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题目写到一半，有人怼了怼他的胳膊肘，他扭头。

林玖问：“你是不是下学期要去参加竞赛啊？”

“嗯。”

“真是你，”见沈羁挑了挑眉，她解释，“刚转来这的时候，校长跟我说我们学校有两个人要去参加全国竞赛的，有一个是常故渊，看你学习也那么好，我想另一个应该会是你。”

沈羁浅浅地弯了一下唇：“嗯。”

又安静下来，几秒后，林玖忽然拿着试卷鬼哭狼嚎：“啊！错了！”

沈羁闻言瞧她。

她欲哭无泪，拿着沈羁给她的答案，说：“我刚刚对了一下你的答案，结果错了好多！数学怎么会这么难啊！”

明明转学考的试卷都不难的。

沈羁拿回答案，道：“可能是我写错了。”

“怎么可能啊……”林玖声音越来越小，觉得他说得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