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刚一下车，就被林华和虞晓芬围住，他们都皱着眉头，转着她的身子，看她有没有受伤。

嘴巴从一开始就没停过，一直在询问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玖只是笑着摇摇头，任他们摆弄自己的身子，然后随意应一声没有。

沈羁早就从车上下来，见这么暖心的场面，一般人都会被感动到，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淡淡地瞟了眼，抿紧唇，就跟着警察进去了。

林华注意到他，问了句：“沈羁怎么也在？”

林玖在车上打电话，只说了自己被带去了公安局，他们询问原因，她也没有细说，就说有人打架，刚好自己路过。

林玖刚想开口说话，林华像是反应了过来，问：“他打架？”

林玖终于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虞晓芬手一顿。

估计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沈羁吧。

她问：“怎么就打架了呢？这孩子看着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林玖咬了咬唇：“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林华和虞晓芬都看着她，等她下文。

“打架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林玖眼神笃定，“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沈羁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暑假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他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孩子。

他绝对不是！

虞晓芬还想开口，被一旁的警察打断。

“女士，我该带她进去录笔录了。”警察不紧不慢地说。

虞晓芬闭上嘴，退到一旁。

林玖跟着警察进去，面色冷静。

警察将她带进审讯室，等着她的是一位女警官。

女警官很温柔，对她笑了下，先问她饿不饿。

林玖微愣，然后摇摇头。

但女警官还是从一旁桌子上拿了两个面包给她。

林玖犹豫了一下，女警官又往前递了递，林玖这才接过道谢。

刚进来的紧张感消失殆尽。

女警官：“那么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好么？”

女警官很温柔。

林玖眨巴着眼，点头。

审问的时间不久，十分钟后，女警官就问完了。

问的无非就是你有没有涉及或你有没有加入，是否知道事件的起因后果。

林玖只是路过，并不知道现场实情，对这些问题都是一笔带过。

最后女警官还问她是否和他们两认识。

林玖说：“沈羁认识，另一个不知道。”

“这样啊，”女警官笑了笑，手指相插，问，“那你觉得沈羁是个怎么样的男孩子呢？”

林玖没有犹豫，微微一笑：“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女警官以为她是在包庇，但看着她温和，带着笑意，又非常坚定的眼神，说不出话。

她说，暑假误会他打人，也以为他是一个很坏很坏的男孩子，结果他是在帮一位女生。

开学，是同班，他很冷漠，而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混子，后来才发现，他是个大学霸。

有一次，在拳击馆，她差点被调戏，是他把自己带出去的，他很懂得分寸，会用衣服裹住手，再去握自己的手腕。

当她看了恐怖片，天又打了雷，她埋在沙发上害怕地哭时，他会蹲在一旁安慰自己。

他一开始确实很冷漠，但后来他开始教她不会的题目，也开始笑了。

女孩子都是很注重细节的，所以沈羁的任何一个细节举动，她都能发现。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

走之前，林玖还说了最后一句话：“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凭一件不知前因后果的事情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除非这件事情，他真的犯了很大的错。”

＊

她走出审讯室时，刚好撞见沈羁出来，她亮了亮眼睛，唤：“沈羁！”

闻言，沈羁看了过来，低低地应：“嗯。”

她走过去问：“怎么样啊？”

“没事。”

她在他身后巡视了几眼：“那个人呢？”

沈羁知道她在问谁，回答：“去医院验伤了。”

“验伤？！”林玖有些惊，她抬眼，沈羁的脸还是那样，在白织灯下，更加俊郎，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打过一架。

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伤。

林玖琢磨了一下：“那你怎么不去呢？你没有受伤么？”

沈羁提了一下唇角，笑道：“没有。”

林玖有些气恼：“万一是内伤呢？”

“不会的，”仿佛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消失，沈羁注视着她，毫无察觉，眼神逐渐温柔，“他只打了我一拳，对我来说很轻，没受伤。”

林玖盯着他的眼睛好一会，想到他是练拳的，才放下顾虑：“好吧。”

他的手铐已经解下来了，他在身后轻轻地推了她一把：“行了，快和叔叔阿姨回家。”

“那你呢？”林玖抬着满是担忧的眼睛，眼皮折出一道深深的褶痕。

沈羁一怔，抿了抿唇：“我还得等会，得等他回来，还要审。”

林玖明白的，如果那个人受了伤，哪怕是轻伤，沈羁就要进去的。

林玖眼巴巴地望着他，下意识咬唇。

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看着他的喉结在滚，发出声音：“没事。”

“好。”

林玖最后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外面多了一个人，黑发上有几根不明显的银发，林玖的父母坐在里面的长椅上，而他站在门口吸烟。

虞晓芬紧张得手指都搅在了一起，见女儿出来，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啊？问什么了？”虞晓芬很是着急，又很担忧。

林玖摇摇头：“没什么，可以回去了。”

她抬眼，正好对上站在门口的男人的眼睛。

她点头示好，那男人也点头，捻掉了烟蒂，缥缈的白烟萦绕，很快散完。

他走进来，坐下。

林玖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她认得他，不是沈羁的父亲，是拳击馆的老板，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也不常见，但她清楚记得，有天放学，大叔嘀咕，说沈羁他很难。

忽地，林玖眼睛有些发涩，鼻子也有点酸。

她想起他拉自己出拳击馆的那晚，他的脸上淡淡的巴掌印，还是那漠然的眼神，仿佛装了很多事情。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一定不太好过。

她嘴角已经耷拉下来。

虞晓芬见状，焦急地上前问：“怎么了？”

“没有。”林玖声音有点低落，她看了眼双手撑在膝盖上，两只大拇指抵着眉心的大叔，微皱眉头。

她搭住虞晓芬的手，说：“妈，等我一下。”

语尽，她重新跑了进去。

虞晓芬下意识叫住：“诶！”

但没有用。

林华像是看透了一切，拦住媳妇，盯着女儿的背影，估计是去找设羁。

他道：“孩子长大了，有些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吧。”

虞晓芬收回手，看着女儿开门的背影。

黄叔也抬了头，似乎也是没意料到。

沈羁还站在那，看见林玖跑了进来，有些懵。

她喘着气，胸腔起伏，叫他名字。

“沈羁。”

沈羁有些迟缓，应：“嗯。”

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掺着星星，一闪一闪的。

澄澈、明亮。

身后的门因为惯性，关上了，发出刺耳的声音。

外面看不见里面，他们不会知道，少女两步走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少年。

这会，什么男女之间的关系，在林玖眼里都是浮云，她现在只想安慰他，只想让他开心点。

她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少女情窦初开，在这寒冷的冬季夜晚，她清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也许不是什么普通的对人好，也许一开始对他好，就是因为喜欢。

所以她才会看见他脸上的巴掌□□疼；才会在他心情低落的那晚，问他要不要抱抱；才会在有人拖她送情书时失落；才会不想让他因为自己生气。

所以才会迈出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