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 囚唐 > 二零二 吴关:是时候展现一下我的金手指了

二零二 吴关:是时候展现一下我的金手指了

“呵,”刘长福突然笑了,“摇舌鼓噪的小儿罢了,你这车轱辘话,正说反说还不都一个样。”

“都差不多吧。”吴关道:“反正倒霉的总是我们这些人。”

刘长福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吴关:“就这点本事?”

“就这点本事。”

“呵,那某就不跟你废话了。请旨来搜灵武大营吧,能搜到凭你处置。不过,万一搜不到,后果你担得起?”

吴关心中已有了答案,他没空与刘长福争执,一拱手道:“叨扰了。”

刘长福被戛然而止的谈话弄懵了,待他反应过来,吴关已走到了帅帐门前。

他不服气地追出来骂道:“你当灵武大营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吴关皱眉道:“您要抓我?”

刘长福不敢,吴关虽官阶低微,但好歹是圣上派来的人,抓了他不就等于打圣上的脸,介时吴关的同伴占了理,就可顺势搜查灵武大营。

彼此扯皮,对刘长福没好处。

吴关也没等他的答案,催马就走,他怕刘长福是个轴的,真把他扣在此地。

岔路口,闫寸焦急等待着。远远看到吴关驰来,他不敢张口询问情况。

吴关不想他操心,还有三丈远就冲他喊道:“你莫怕,无妨的。”

“找到了?”

闫寸显然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满意。

“这么跟你说吧,”吴关道:“最差的结果你想过吗?”

“死。”闫寸道。

“万一真是那个最坏的结果,我就回到事发那天,把她救下来。”

闫寸一愣,“你……可以?”

“最好别。”吴关道:“这是最后的办法,谁也没用过这招,不知后果如何。

对了,手脚应该就是刘长福做的,可他不肯松口。”

说完这话,吴关小心翼翼地看着闫寸。

他将这一信息放在最后不经意间说出来,就是怕刺激到闫寸。

闫寸似体会到了他的苦心,没流露什么情绪,只是问道:“那接下来……你还有办法吗?”

“我来之前,陈少卿帮忙写了一封信,他与灵州总管朱鸣沙乃是故交,说遇到困难可去向朱鸣沙求助。”

“可……”闫寸道:“你不知道,地方官员与驻军向来素无瓜葛,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找了朱鸣沙,恐怕他能提供的帮助也十分有限。”

“这样啊……”吴关沉思着。

闫寸道:“我倒想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哦?”

“和审犯人时一样,各个击破罢了,我不是错过了与灵武大营兵卒详谈的机会吗,那就再找个机会,若真是他们动了手脚,百余人的一队人马,总不会是刘长福一个人藏起来的。”

“我看行。”吴关道:“不过……他们定不会老实交代吧?”

“要等时机,”闫寸道:“我已将咱们的人手全收了回来,接下来只需盯住灵武大营。”

“你要做什么?”吴关问道。

“若有小队人马出来巡逻,干脆抓回来问一问。”

对驻军动手,形同谋逆。

吴关没出声提醒,他知道,闫寸已下了决心,姐姐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为了找回姐姐,他可以付出一切。

吴关没说破,闫寸自己却道:“你回吧,若出了事,我一人担着。”

“回什么,”吴关道:“若出了事,我穿越回来,帮你修正就是了。”

“你那个办法……不是没有定数吗?”

吴关耸肩,“可我运气向来很好。”

闫寸还想劝。

吴关拍拍他的肩膀,“莫说了,做事吧,劫人我可帮不上忙,我进城歇一晚,再在马上待着,腿怕是要废。等你结果。”

闫寸没说话,待吴关走出三丈远,他道:“喂,多谢了。”

吴关没回头,摆着手道:“不如等把阿姊救回来,你满足我一个愿望啊。”

“好。”

“那说定了。”

两天后,丑时。

一队人马押着六名唐军兵卒,迅速向前奔驰着。

他们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钻进一片密林。

六名唐兵的手反捆在身后,口中塞着布条,他们没有发出声音,不明状况的情况下,谁也不想激怒试探劫匪。

直到一行人走得足够深入,即便大声喊叫也不会被人听到,闫寸才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闫寸没说话,低头闭目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三个弹指后,他睁眼,拿掉了唐兵口甲中的布条。

布条刚一摘下,唐兵甲便大声道:“劫持、杀死唐兵形同造反,你要造反吗?”

“你还懂得律法,”闫寸道:“可你不该关心我是否造反,而该关心你的命还能不能保住。”

“唐兵何时畏过死?”唐兵甲大声反问,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壮胆了。

“好!”闫寸亦大声夸赞,“不畏死,是个好儿郎!”

夸完,他话锋一转道:“可若主将被人陷害枉死,你将如何?”

对方显然没想到闫寸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毫无准备,一时间没能弄清闫寸究竟何意。

闫寸便解释道:“若你的主将原想固守,也只有固守才可使敌人退兵,督战之人却强令出兵,你冤死沙场,你的主将成了主动领兵出战,被砍了脑袋,该当如何?”

“该……”唐兵甲一时答不上话。

唐兵乙发出了“呜呜”声,似有话说。

闫寸便摘掉了他口中的布条。

“冤有头债有主,自是该让那督军之人以命相抵,”答话的唐兵乙支支吾吾一番,继续道:“可……督军之人都是大官,要么皇亲国戚,想要他们抵命……”

唐兵乙没将话说完,只是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若现在有法子让那皇亲国戚抵命呢?”闫寸问道。

说话时他依次摘下了其余六名兵卒口中的布条。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唐兵丙道:“这与我们有何关系?”

“问到点子上了。”闫寸道:“自然与你们有关,因为你们正在助纣为虐,帮那皇亲国戚脱罪。”

“你莫危言耸听。”唐军丙道。

“好,那我就再说得具体些。”

闫寸将吴关对刘长福所讲的那番推论说了一遍,并反问道:“尔等协助鲁王,劫持温彦博,还不是助纣为虐?”

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天太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相互虽看不到表情,却能感觉到情绪。

他还是知道此事了?

怎么办?

当然不能说,难道你们想违抗军令?

就是,他难道敢杀了我们不成?

可……就让鲁王逍遥法外吗?

……

闫寸沉默着,任由他们的情绪碰撞。六名唐兵也不说话,彼此僵持着。

半刻后,闫寸挥了一下手。

他带来的兵卒让出一个可供人通过的豁口。

“你们走吧。”闫寸道。

“你……让我们走?”唐兵甲道。

“于公,你们是唐之勇士,于私,你们与我并无仇怨,我为何不放你们走?”

“那你知不知道,若我们回去将今日之事告知刘长福将军,你将被治罪。”唐兵乙问道。

“你难道不希望我被治罪?”闫寸反问。

“你虽劫了我们,但情有可原,况且,我看你也是条汉子,莫非出身行伍?”

“算是吧。”闫寸道,“前隋时,我阿耶是北境守将,我见过许多人,被自己人害死,或是后方勾心斗角,以致粮草不济,活活饿死,或是主将生了二心,不肯对身陷敌围的邻城将士施以援手,又或者……就如温彦博那般,被督战之人逼上绝路。

如今这天下已改头换面,圣上英明,文韬武略,本可不必再重蹈覆辙,可……”

闫寸话未说完,摆手道:“尔等快走吧。”

六人鱼贯离开。

“就……就这么放了?”有人问闫寸。

“嗯。”

一直没露面的吴关自一处树影下转了出来,亦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

“只有一成?”

“若不放他们走,怕连一成都没有。”

“那现在怎么?”

“等。”

“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吴关也不再提问,只静静陪着他等。

天寒露重,闫寸怕他着凉,将自己的袍子递给他。

“你怎么办?”吴关道。

“这点寒冷,还不打紧。”闫寸道。

吴关又问道:“若他们回去向刘长福通风报信,刘长福派兵来围咱们,岂不逮个正着?”

闫寸长叹了一口气,“所以让你别跟来。”

吴关点点头,“没事了。”

他们等了两刻,有人回来了,不是刘长福,而是刚才的唐兵丙。

“我们商量过了,温彦博已死,你们莫再找了,我们仅能帮这些。”

“其他人呢?”吴关忙问道:“那队伍可是有百余人,难道都死了?”

“都死了。”

“一个没剩?”

“一个没剩。”

吴关摸黑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闫寸肩头。

他明显感觉到闫寸的肩在颤抖,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似乎整个人就要跌下马去。

吴关不太熟练地驱马向他靠近了些,让他能挨着自己。

“尸首在哪儿?我们至少将尸首带回去,他们已在北境受了太多苦,亲人已盼了太久。”

唐兵丙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好吧,我可以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