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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樱娘:嘤嘤嘤……

闫寸当然不能给荷花添麻烦,况且,这两个骗子还是留在长安,放在他自个儿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

于是闫寸一脸为难道:“倒是没问题,不过上次你跟荷花说不去鄂县,她已另找了帮手,她身边暂时不缺人,不如你先去邸店,跟掌柜学一学经商的本领,也很不错……”

樱娘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邸店那种地方,而且还是鄂县的专供往来商队落脚的邸店,又臭又脏,她学经营那玩意儿做什么?说到底还不是打杂?

犹豫了一瞬,樱娘决定忍。

她本可以收拾细软溜之大吉,却又不甘心走空,若能仰仗闫寸逃离裴宣机的魔爪,或还可从闫寸身上捞些好处。因此樱娘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

“真是麻烦闫郎了。”

“不麻烦,那你依旧在安兄家住着,等我消息,这两日我就安排你去鄂县。”

“可……”樱娘嗫嚅道:“若裴宣机去找我,甚至……他可能去安大哥家闹事……他们两夫妇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怎好给他们惹那么大的麻烦?”

“我倒忘了,给安兄添麻烦的确不妥,”闫寸想了想,道:“要不你搬我那儿去,我跟吴关住一间,倒正好还有一间空房。”

笑容重新回到了樱娘脸上,不枉她此番筹谋。

只要能回到闫寸身边,她便有机会重新抓住这个男人的心。

为何要用“重新”?她好像从未抓住过闫寸,心中一闪而过念头警觉让樱娘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不断提示自己:万万不可陷入其中,若闫寸是个油盐不进的,那就趁早溜之大吉。

两人沉默的间隙,一名身穿青色皂衣的仆役满脸堆笑地开门进了屋。

“小的见裴郎急匆匆出了门,不知今日的宴席还继续吗?”

“不了。”闫寸道。

“可是裴郎拿来一样东西,让后厨处置料理,如今……”

闫寸心中一紧,问道:“什么东西?”

“鹿珠子,说是那东西入冬前吃最为进补。”

闫寸沉下脸,他心中极度厌恶,可也知道店家不过是按裴宣机吩咐做事,错不在他们。因此他很快克制住情绪,道:“裴兄这阵子怕是都没心情出来饮酒玩乐,那东西你们自己处置吧。”

“诶诶,听您吩咐。”

讨到了话,仆役识趣地退出了屋子。

“咱们也走吧,”闫寸撇了一眼桌上的酒壶,“可惜了这些好酒。”

河南道,谯郡,城父县。

这天燕子回来得很晚,他回来时卢倾月已躺下了,但还没睡着。

燕子是翻窗回来的。眼见一个人影跃窗而入,卢倾月还是吓得一骨碌爬起,张口就要喊。

“是我。”

卢倾月的喊叫噎在了喉咙里。

“咳咳……嗯……吃了吗?”

他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

燕子自然不会回答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只道:“我已查明了真相。”

“啊?”

卢倾月的感觉很复杂,先是惊诧,他没想到燕子竟也这么快就查清了真相,不过,终究比自己慢了一丢丢,因此卢倾月又很得意。可一想到已打了七遍的用以吹嘘自己办事多么有效率的腹稿可能用不上了,卢倾月又有点沮丧。

“真正的樱娘姐弟,是被那对骗子杀死的,张秀才是他们手里的刀。”

各种情绪正在卢倾月心里排着队转圈儿,因此他一时没听清燕子在说什么。

直到这句话的尾音划过他的脑海。

“啊?!你说什么?”卢倾月向着燕子冲了一大步,“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自然是打听出来的。”

“跟谁打听的?”

“一些流民,和一些死人。”

“死人难道能对你讲话?”

“我打听消息时他们还活着。”

“所以……你杀了他们?”

“嗯。”

“那……你杀了多少人?”

“正好十个。”

长久的沉默,卢倾月重新坐回了榻上,他的腿已开始发抖,后怕得厉害。

已知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是吴关的朋友,他似乎很听吴关的话,又知卢倾月曾不拿吴关当人,狠狠羞辱欺负他,让他遍体鳞伤。

通过以上条件能得出什么结论?

结论就是卢倾月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吴关还没有让燕子杀他。

而吴关之所以没有发出这样的命令或请求,或许是因为卢倾月还有点用处,想要继续活下去,他就得让自己一直有用。

想明白了这一点,卢倾月已出了一脑门汗,就连贴身的亵衣后襟也湿了一片。

卢倾月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干巴巴地对燕子道:“那个……辛苦了哈。”

燕子自也看出了卢倾月的不自然,但他没多问,只道:“明日你就可带商队离开城父了。”

他只是来通知卢倾月,今晚他就要启程回长安,将调查结果告诉吴关,出了命案,城父将阴云笼罩,官府定会紧锣密鼓地排查,而外来的商队自会成为官府重点留意的对象。这一点还需卢倾月多多操心。

没想到,卢倾月却大声道:“可我查到的结果与你不同。”

燕子一愣,等待着卢倾月的下文。

卢倾月将今日从张秀才处打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讲完,他又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我也可能上了张秀才的当,咱们打听到的情况截然相反,我想了一下,还是你那个可能性大一点,毕竟……你是跟……许多人打听的消息。”

“我也觉得。”燕子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卢倾月:……

卢倾月:大哥你能不能具体点儿啊?你这样我很难开展工作啊……

得,还是自己问吧。

卢倾月道:“您刚才说,张秀才是什么刀?我没明白。”

“张秀才确对你说了一些真话,诸如樱娘姐弟三人是如何从流民变为本地帮派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他们也确对一户姓孟的人家行骗,且孟家也的确起过大火,烧死了许多人。这些我已从死人那儿得到了证实。

但有一点,假的樱娘姐弟,就是画像上的两人,沈家姐弟,他们可不是什么流民,也从未得过樱娘姐弟的救助,更不可能去为樱娘姐弟报仇,这一点张秀才对你撒谎了。

沈家姐弟也是张秀才的家仆,且他们进张家做工的时间比樱娘姐弟早得多,樱娘姐弟顶了他们的差事。”

“哦?”

“据说沈家弟弟手脚不干净,偷古董铺子里的东西,被张秀才发现,赶出了门。弟弟出了这等丑事,姐姐自然也在张家待不下去了,几乎沦为暗娼。”

卢倾月皱了皱眉,心想闫寸也太惨了,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另外,我还听说,张秀才家确有一个傻儿子,而且那傻儿子还曾试图对樱娘不轨,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后没几天樱娘姐弟就离开张秀才家,去往京城投亲了。”

“我就说嘛,那傻子肯定有问题。”

说完这话,卢倾月意识到自己有点马后炮,尴尬地低头倒水喝。

燕子立在原地回想了一会儿,确定已将所有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才暗暗叹了一句:节外生枝,看来今晚走不成了。

调查结果的变化让卢倾月没了主意,他问燕子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问题既出在张秀才家,他便脱不了干系,我截住他问清楚便是了。”

卢倾月心下一惊,怂怂地嘱咐道:“你……不会要杀了他吧?”

“不一定。”

卢倾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别啊,他可能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或许……或许可以将他带回京城,让吴关亲自盘问?”

“或许可以。”

卢倾月心好累,他决定换个战术,直接给出具体安排。

“您看……要不这样,我约了张秀才两天后见面,我要去取他刻的章,可顺便探一探他的口风,一夜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他或能想到这与我去打探樱娘姐弟的消息有关。介时他若心中慌乱,便容易露出马脚。”

“那你可有的忙了,”燕子道:“我打算让你去会会张秀才的傻儿子。”

“啊?这……”

不等卢倾月推辞的话出口,燕子斩钉截铁道:“我可不去见他,我不懂怎么哄傻子,你应该有经验的吧?吴关从前不是傻的吗?”

可是,哄傻子和欺负傻子是两码事啊,他卢倾月也没哄过啊!

卢倾月好想仰天长啸,他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勇气拒绝。

“哎……好吧,我试试。”

于是第二天,燕子用一根鸡腿将张秀才的傻儿子从家里引了出来。

傻儿子名叫张小宝,已经二十五岁了,听城父百姓说,张小宝整天傻笑,倒也不去惹是生非,有时还将张秀才给的银钱、香囊、吃食献宝似的捧给路人,不知多少地痞无赖占过他的便宜,因此城父百姓给他起了个外号:散财童子。

燕子翻墙进入卢家时,这位散财童子正直愣愣地跪在草地上,假装自己是一朵花。看到燕子手里的鸡腿,张小宝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吃吃……”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