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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吴关:某人真是嫌命长,太子嘤得好!

“当晚有两名值守的狱卒被他杀死,杀了人后,他将狱卒的尸体藏在自己的牢房内,一个埋在草堆里,一个放在草堆上,假冒成了他。

我们事后查验两名狱卒的死因,发现一个被拧断了脖子,一个被活活掐死。

由此推断,那名胡人俘虏应该是用什么办法分别将两人引入他的牢房,一次杀死一个,悄无声息。

然后他换上狱卒的衣服,摸出了监牢。

他并不熟悉大理寺地形,加之黑灯瞎火,要找到出路可不容易,便头没苍蝇般乱窜起来,最终窜到了这里……”

闫寸打断道:“晚间您还在衙署办公,真是辛苦。”

“不止我,自秦王做了太子后,大理寺一半人开始通宵达旦。”

“听说要重查刘文静案?”

“对。”见闫寸没再追问,陈如旧继续道:“他虽换了狱卒的衣服,可毕竟太生疏了,走也好,站也罢,都与这里格格不入,且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反正一队巡逻守卫将他认了出来。

那晚动静不小,因为他逃进了我的堂衙,我便与他交谈,给向这里聚集的弓手争取时间。”

“你们都谈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无非讨价还价。他要走,我假意答应而已。”

“我不太理解,”闫寸低头想了想,道:“您能不能再细致些……”

闫寸干脆起身,走出堂衙后门,进入事发的院落。

“现在我就是那越狱的鞑子,咱们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吧。”

陈如旧只好跟着出了屋,他虽是闫寸的上司,腰杆却不够硬,不太敢拒绝闫寸的提议。

“我看到那鞑子时,他正被守卫追赶,刚进院,就在离那棵柳树不远的地方……对对你就站在那里。”

“您呢?在屋内吗?”

“是,我就从刚才咱们坐的地方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但我没出去,我就站在这儿向外看。”

“当时这里的门是关着的?”闫寸道,“您不纳凉?”

“这……也可能是开着的,你这么一问,我可拿不准了。”

闫寸点点头,没再深究,而是问道:“此刻卫兵在哪儿?”

“紧随其后,刚自侧门转入此院。”

“那鞑子发现了您以后,作何反应?”

“冲上前来,卫兵大呼让我小心,我吓了一跳,随手关了门。他撞了两下,没撞开,卫兵赶到,他只能转身去与卫兵战做一团。

现在想来,若我晚一步,恐怕就要被他劫为人质了。”

闫寸又回到门口,关门并去插门栓。

许是受潮的缘故,木质门稍稍变了形,两扇门上的栓口上下不齐,闫寸拿着门栓插了三下,才将门栓住。

陈如旧看出了闫寸的意思,忙解释道:“这门不太好用,知道来不及上栓,我当时只能用身体死死将门顶住。”

闫寸便合上门,“那劳烦您顶住,我撞一下试试。”

陈如旧只能依言关门,并靠在门后,闫寸回到柳树下,正欲加速冲刺,门却又开了。

“我看不必试了。”陈如旧道。

“还是试一试稳妥。”闫寸坚持,他一点都不在意对方将自己当成钻牛角尖的傻子。

陈如旧还真不好冲一个傻子发火,只能勉力解释道:“那鞑子当时也吓得不轻,六神无主,我估摸……应该没使出全力。

加之追兵赶来得很快……我觉得试不出来,莫非闫丞不信我?”

他这么问,闫寸便也解释道:“陈少卿莫怪罪,下官查案出身,习惯了事事都需验一验。您这么说,我相信,不试也罢。

那您继续吧,说到哪儿了?对了,您不是与那鞑子有过交谈吗?”

“也不算交谈,我在屋内向他喊话罢了,”陈如旧道:“喊了一阵子,有弓手队正自前门进了屋,像我禀报,说已有十余名弓手攀上屋顶待命,我便下令让他们射杀了那个嵇胡俘虏。”

“既已经将他围住了,何不生擒?”

“这……留下活口不免叫人诟病,至少要落个大理寺监牢管理松弛的罪名。

恩师郎卿深得圣上信任,因此,新太子对我们的态度……实在是意味不明。这种时候我不敢冒险留那鞑子的性命,因此才出此下策撒了谎。”

“两名狱卒死在嵇胡人手中,这谎可不好撒啊。”闫寸道。

“我已给了死者的家人钱财,又承诺让死者的兄弟来顶职,穷苦人家的孩子才去监牢当差,对他们来说真相并不重要,有份稳定的差事,好让全家继续活下去,才重要。”

闫寸点头,沉吟片刻,又拱手道:“如此下官心里就有数了,多谢陈少卿告知实情。”

陈如旧道:“不知你打算如何向太子交差。”

“就如移交给我的公文上所记,重伤不治,一名嵇胡俘虏死在了监牢内。”

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闫寸愿意给同僚行方便,以示友好,况且,这陈如旧虽是一条丧家之犬,可毕竟还是他的上司。

一听闫寸的答复,陈如旧很是感激,说话时不由哈着腰,仿佛闫寸才是他的上司。

摆平了这位小心眼的,闫寸不多停留,立即告辞。

陈如旧热情挽留他再叙会儿话,就差来一句“吃完了再走啊”。

目送闫寸离开,陈如旧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拧起了眉头,闫寸真能如约帮他隐瞒吗?

出了陈如旧的堂衙,闫寸去往监牢。

古人认为监牢乃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很不吉利,因此修建得离办公区域颇有一段距离,闫寸一路走来,发现不少同僚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还有人窃窃私语,想来他与吴关昨日大吵一架,消息已传开了。

闫寸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快步走进了监牢。

依旧是阴暗的刑室,依旧是挂满了屋的冰冷刑具,人却不同了,这次闫寸要先审一审嵇胡勇士。

此刻,一名嵇胡勇士已被捆在他面前的木桩上。

“丁广,是叫这个名字吧?”闫寸道。

对方点点头,没答话。

“你的同伴,刘永寿,死了。”

刘永寿正是那越狱的俘虏,只不过几人进了监牢后为了防止串供,一直分开关押着,且分隔颇远,丁广等人还不知刘永寿越狱的事。

丁广终于将粘在刑具上的目光收回,看向了闫寸。

他没有太多情绪,只是替同伴祈祷一句:“愿灵魂如风一般自由。”

祈祷完,他深吸一口气,对闫寸道:“我知道,该我了,来吧。”

闫寸不跟他多解释,只是继续讲述道:“刘永寿本不用死的,可惜他没把握机会,现在机会在你手上,看你的了。”

“你们汉人给的机会,不要也罢。”

“这就怪了,你们在长安附近为非作歹,害我百姓,被抓了,难道还成了我们汉人的不是?换过来,若我们去草原上抓捕囚禁你的族人,将他们当做牲畜,你们会如何处置?”

丁广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所以,即便要恨,你也该恨打着复仇的旗号将你们骗来,却又不去复仇的大巫。”

给出这个建议后,闫寸便不再说话,只抱臂看着丁广。

“你这是挑拨!”丁广道。

“是啊,可若你们之间没有嫌隙,又何必怕我挑唆?若你们之间没有嫌隙,丁茂将军何必带着你们出走,最后丢了性命?”

这次,丁广沉默了足有半刻。

闫寸也不急,起身在刑室踱着步,不时伸手弹一下木架上垂吊的刑具。

“你想知道什么?还有……你能给我什么?”丁广终于开口道。

“我想知道,大巫究竟为什么而来?”

“不知道。”丁广道。

他回答得痛快而坦诚,是那种“我不会像你们汉人那样,明明拿不出筹码,还要胡编乱造一番以求活命的机会,我不屑于做那种事”的坦诚。

“那钱财呢?你们此番来,带了许多钱财,用以收买有用的汉人,那些钱财在哪儿?”

“也不知道。”

“但你可以去问。”闫寸道。

丁广一愣,他没想到,为了达成目的,闫寸竟是如此的无所不用其极。

闫寸继续道:“若你有技巧地去问,或许能能大巫口中套出结果。”

“那你能放了我们吗?”丁广又道。

“你,还有你那个活着的同伴,我可以放了你们,至于大巫,我不能保证。”

“我不信。”

“死马当活马医,由不得你不信。”闫寸道:“再说了,你不信,说不定你那同伴却是信的。”

“不会的,”丁广坚定地摇头,“若我二人都不与你合作,你能耐我们何?”

“你在要挟我吗?”闫寸哈哈大笑,“一个小小的嵇胡兵,也敢在我大唐放如此厥词!仅凭这个你就该杀!”

闫寸跨出两大步,来到丁广面前,“嵇胡算什么东西?连领地都守不住,整日被突厥追在屁股后杀,还妄想自己是草原狼?

你们,顶多是条病狗!”

丁广脸瞬间憋紫了。

他心中的痛处被狠狠戳穿,他太生气了。

偏闫寸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毫不夸张。

他想反驳,想说嵇胡落到如此地步,还不是被李建成害得?若他没屠杀嵇胡族人……

这样的话,一个战士说不出口。

兵不厌诈,是他们自己愚笨,上了李建成的当,有什么脸去埋怨对手狡诈?

闫寸继续道:“真当我大唐将尔等偏隅小族放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