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 赶紧去洗澡，早点睡觉，明天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了啊。晓晓？晓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啊？哦。我听到了。”宋晓去找衣服准备洗澡去。翻出了衣服又坐在客厅的小沙发那儿发呆。

白秀华收了晾晒在外面的衣服, 回来的时候又看到宋晓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还脸红红的, 于是就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再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 没发现有异常，那就更加奇怪了, “今天怎么了，回来就见你蔫了吧唧的。”

宋晓揉揉发红的脸，更加红了, 不敢直视白秀华探究的眼神，落荒而逃，“我没事, 我去洗澡了。”

然而进去洗澡了半小时, 白秀华时不时地看向里面的小卫生间, 也没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去，拍了拍卫生间的门，“晓晓？还没洗好啊？”没听到宋晓回声, 嘀咕着“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又更用力地拍拍门，“宋晓, 你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哎呀，好了好了, 别催我, 现在就出来了。”里面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没多久宋晓就湿着头发走出来，干毛巾搭在她肩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工作有问题啊？”除了一两次因为生理期难受，她都很少看到宋晓这个样子，没精打采的，反射弧都要延长了很多，问一句话都要重复两次才反应过来要回应，而且还回应得很敷衍。

“没事没事，妈你早点睡吧。”宋晓觉得亲妈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很心虚，就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坐床上。继续发呆。

白秀华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小姑娘是什么想法，想一出是一出，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跟家里大人说，问也问不出来。

发梢还在滴着水珠，这个小空间里只有她自己，此时万籁俱静，她能感觉到心脏在砰砰砰地乱跳，比平时都要跳动得快。

脑海里一直在回旋着晏桥说的那些话：

“你能感受到我对你很好，我家人也对你很好，而且我保证以后也只对你好，比现在更好。”

“所以，最多再等我两年就好。”

“晓晓，我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谈对象？”

要不要和晏桥谈对象？心里有个小人已经在疯狂躁动，催着她大喊：“要要要！快答应他！”

而此时同样躺在床上闭眼深思的晏桥也在想她的答案，反复琢磨自己今天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斟酌，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想不到答案就辗转难眠，一下子觉得是床板太硬，一下子又觉得是枕头太低，反正怎么都不舒坦。左右睡不着，干脆下床打开门坐在院子里看夜空。

家里的其他人都睡着了，耳边只有蚊子嗡嗡嗡的响声，无奈地叹气，心情低落再低落，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今天太冒进了，应该要再等一等的，现在把她吓跑了，下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关于今天白天表明心意最后的记忆，就只剩他说完了自己的话，然后就是她一声不吭狂奔而跑的身影。但是一想起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又觉得很好笑，他都没追得上，要是现在再参加一次长跑，她不拿第一都不行。

喂了半晚上的蚊子，晏桥还是没想明白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不是想着明天宋晓第一天去服装厂上班，他得养好精神，明天再去刷刷存在感。是应还是不应，总得先问个明白。

第二天一早。

宋晓被白秀华喊了好几次才完全清醒过来，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刷牙洗脸换衣服出门。

白秀华看着她奔跑出去的身影摇摇头，“冒冒失失，肯定是一晚上没睡好，顶着个黑眼圈难看死，叫她早点睡偏不听。”

她的唠叨是传不到宋晓的耳朵

里了，运气好一跑到公交站牌那儿有公交车来，她在这边上车，人不多，还能找到个后边靠窗的座位坐着。刚坐下就眯上眼睛补眠。

车子走走停停地往前开，她睡得沉，旁边的人来了走了换了人都毫无察觉。

到了服装厂的上一站，宋晓就被旁边的人推醒了，刚刚还惺忪的眼神在看到旁边人是晏桥的时候突然就全都清醒了，整个人被吓得紧贴车窗那边，说话也结巴，“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晏桥拿出一个饭盒递过去给她，“今早在国营饭店买的肉包，就知道你肯定没在家吃早饭。”

“哦，哦。”宋晓接过饭盒的手指都微微颤抖，快速地瞥了一眼晏桥的脸，又快速低头专心看放在腿上的饭盒。

晏桥本来也紧张，但是看见她更紧张，他突然就不觉得紧张了，反而觉得她的小表情小动作特别可爱。好像情况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坏。

到了服装厂这一个站牌，宋晓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但是晏桥还老僧入定地坐着。车门一打开，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去，宋晓不自觉地捏捏耳垂，提醒他，“到站了。”

“嗯。”晏桥看向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在她炸毛之前站了起来给她让路，然后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宋晓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晏桥跟在身后，“我要去上班，你跟着我干嘛？”

晏桥跟着停了下来，小姑娘语气好像有点凶巴巴。

“送你上班，就送到门口，待会儿就回去了。下班要不要我来接你？”

这个语气也太理所当然了，宋晓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要，我跟晏阿姨一起下班。”转头就跑，跑到门口又回头去看，见他还站在原地看向这边，宋晓抿住嘴偷笑，低马尾一甩一甩的。

晏桥在原地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悠悠地往回走，但是还没走到路对面的站牌，就先碰见了他妈，俩人都愣了下。

“小桥，你怎么在这儿？”

“呃，起太早了我出来散散心。”晏桥不好意思跟他妈说是为了送宋晓过来，说了肯定就会被发现了，现在没追到，不敢说。

晏阿姨走到晏桥面前，仔细地打量他的表情，对他说的话保持怀疑态度，“你看你眼睛都黑了一圈，昨晚没睡好还起那么早，我看你是出去学习学傻了。”

“我没事，妈你上班去。”晏桥挠了挠脑袋。

等他妈走远了，晏桥这边也等到了车过来，这回只有最后面有空座，他走过去坐下，想着宋晓过来这边上班也挺好的，起码是跟着他妈学东西，别人也欺负不到她。不过

晏桥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气道：“太蠢了，忘了跟妈说晓晓被分给她当学徒了。”怪不得总感觉是有什么事情是忘了，就是忘了这件事情。

旁边的人看见他突然拍自己，又自言自语，看起来不像是个正常的，就往旁边又挪了挪，等到前面有空座位空出来了，就赶紧换了座位。

服装厂。

宋晓提前十分钟到了人事处的门口等着，还不见人来，就打开饭盒拿出来一个包子先吃。刚塞完最后一口，就看到林主任拎着个公文包走了过来，依旧还是从头到尾一丝不苟的打扮，宋晓也赶紧合上饭盒，不禁也跟着挺直了身板。

“万主任早。”

“小宋同志早啊，很准时啊，不错。”林主任掏出钥匙开门，也不忙着先做别的，就让宋晓先把带来的证件和材料拿出来，办入职的手续也很快，最后给了她一个小证件，表明她是服装厂正式职工的。

“走吧，带你去服装打版部走一走。”

从这排的办公室一直往前走，没多远就看到了前面那排瓦屋。虽然都是瓦屋，但是比起这边办公用的，服装打版部的这一排明

显崭新了很多，为了光线好，墙上几乎布满了玻璃窗。而且同样是一排屋子，服装打版部这里只有六个人，加上宋晓也才七个，可以说是相当相当的宽敞了。

从玻璃窗望进去，她看到了晏阿姨的身影，拿着布料在比比划划。

宋晓跟着林主任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都没人注意到他们。看起来这里的工作也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