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撵的速度很快，马上就到了永宁宫。玄凌抱着明蓁进了永宁宫，明蓁受了伤，玄凌抱了她放在床上，又亲手给她褪去了鞋袜，看着她红肿的脚踝，吩咐一旁的春风：“叫内务府送一些冰来。”

听了玄凌的话，春风有些犹豫，她屈一屈膝：“回皇上的话，现在这个时节，只怕是要不到冰的。”内务府冰库里存的冰，都是给换季之后天气炎热的时候用的。如果现在擅自动用，只怕夏季就不够了。

玄凌皱一皱眉：“叫你去你就去。”他复而握住了明蓁的手，吩咐春风道，“先去打一盆冷水来，再拿块脸巾来。”

“是。”春风看了明蓁，发现她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恭敬地屈膝退下。

冷水很快就被送进来了，玄凌亲自拿了脸巾浸水，给明蓁冰敷。明蓁疼得脚一缩，但是却被玄凌抓住了，他抬头哄她：“昭昭听话，忍一忍。”

明蓁的眼睛里有泪意闪过，死死咬唇不肯说话。眼前的人，对她万分体贴，可是却不是只爱她一个人。

先有杜良媛怀有身孕，后有莞贵嫔梦熊有兆——玄凌啊玄凌，夏明蓁当你是夫君，可是你呢？

后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怀孕，他有无数的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可是她呢？她始终不是他的唯一……

折腾了好半晌，玄凌才松开明蓁的脚踝。抬头便看见了明蓁朦胧的泪眼，他叹了口气，取了手帕给她拭泪：“怎么哭了？可是疼得厉害？”

明蓁摇了摇头，只字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玄凌怜惜地起身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昭昭，你既伤了心，那便该告诉朕，你是为了什么伤心。你不说原因，朕怎么知道呢？”1

明蓁的目光落在玄凌腰间的香囊身上，那是那日玄凌要她为他做的，她在香囊的背面还绣了三个字：春日游。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扯下了玄凌腰侧的香囊，力道之大，直扯得玄凌的腰带变了型。

玄凌一愣：“昭昭？”

明蓁忽然凄凉一笑，面色苍白却带着一丝嘲讽，她断然道：“皇上一定没有看过这香囊背面的字，对不对。”她话语中满是凉意和难过，她说，“皇上也一定不知道臣妾的心愿对不对？”

玄凌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就要去拿那枚香囊，却被明蓁躲开了，她的右手将香囊捏的死紧，指节处都微微泛白。忽然，她抬手将香囊扔进了殿中一直燃着的火盆里。春寒料峭，因明蓁怕冷，所以殿内一直燃着火盆——火舌马上吞噬了香囊，玄凌瞳孔一缩，立马回头去看明蓁。4

明蓁半伏在床榻上，正在用力咳嗽。她一张脸呛得通红，面上的笑容却十分快意。就在她要放肆大笑的时候，玄凌突然将手伸进了滚烫的火盆里，捡出了那枚香囊。他的右手手指被炭火烫得起泡，李长在外间听到动静，进门一看，惊呼道：“皇上！来人啊，快传太医！”

炽热的温度被玄凌握在手中，他却无动于衷：“不必了。”李长的话顿在了喉咙里。明蓁的笑意忽然消失，她看着玄凌，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玄凌转头看了明蓁一眼，神色复杂。半晌，他迈步出了永宁宫，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昭妃。”

明蓁忽然惨笑了一声，春风赶紧进来扶住她：“娘娘这又是何苦呢？皇上毕竟是天子，后宫中那么多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别人怀孕呢？”

明蓁倚在床栏上，两行清泪缓缓淌下：“他总是有那么多的女人给她生孩子。昨日是杜良媛，今日是莞贵嫔，明日便会是这个妃子、那个贵人的。可是我……我当他是夫君啊……可他，到底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春风叹了口气，安慰她道：“娘娘不是早就知道了——皇上，是这后宫中所有女人的夫君。他到底是帝王，不是独属于娘娘一人的夫君。”

明蓁看着不远处的火盆，里面的香囊碎布还能看见——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的看见别人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难过……明蓁忽然轻轻呢喃了一声：“你说的对……他是帝王……”

他是帝王，非我夫君。1

因为他是帝王，所以非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