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胡氏之事了结，玄凌披着夜色入永宁宫来，他面色不好，可见确为立后之事烦扰多时。明蓁给他按着肩，轻轻对他道：“立后之事，虽为家事，可明郎也知晓，天家的家事却是皆为国事，二者是密不可分的，胡氏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如今前朝后宫人心浮动——”明蓁说到这里，正色起身，肃然下拜，“立后之事事关重大，明郎一日有此想法，难免有人生起觊觎之心。臣妾斗胆，请皇上明告天下，不再立新后。如此，后宫才可人心安定。”

玄凌深深瞩目与明蓁，他亦起身，握住了明蓁的手：“可是昭昭，从始至终，我想册立的皇后都是你。在我心中，唯有你才配做我的妻子。”明蓁今日此举，无疑是推拒了这世间女子之中最尊贵的位置。

明蓁仰起面容，柔柔一笑：“都说‘空穴来风，必定有因’，宫中的流言蜚语沸沸扬扬，昭昭实在不堪其扰。旁人所谈论的，何止是胡氏的凤命所归？昭昭心知明郎拳拳爱护之心，可君子一诺千金，更何况明郎乃是天子。为天子者一言九鼎，万万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既然明郎已经答允昭成太后，那臣妾此生，便不可为后。昭昭感念明郎厚爱，却万万不敢让明郎罔顾太后生前遗愿。”明蓁顿了顿，又道，“且昔年朱氏还是皇后之时，明郎破例册封昭昭为皇贵妃，朝廷中已经议论纷纷，更有数位大臣屡次进谏……昭昭亦不愿使皇上为君臣情分与夫妻情分为难。”

玄凌听罢，轻轻按了按明蓁的肩，揽她入怀，声音温存：“这世上，唯有昭昭真心待我。”他抱着明蓁，细细与她说道，“算起来，菁妃的身孕已经快四个月了。她是个有福气的，成婚不足一年，便有了身孕。若是一举得男……”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同为宸王侧妃却至今没有半点好消息的夏夕颜，忽然歇了声。

“若是能一举得男，明郎自然应当下旨册封其为予洐正妃。”明蓁定定地将他的话接了下去，她知晓玄凌心中的顾虑，但在她心中，无论是心性还是气度，夏夕颜皆是比不得文菁华的，若是一定要在她们之中选一个人成为宸王妃，明蓁宁愿选择文菁华，而不是夏夕颜。她抬眼看向玄凌，“菁华那孩子，知书达礼，善解人意，昭昭看着也喜欢，与她比起来，夕颜还是浮躁了一些。昭昭私以为，若是要为予洐周全着后宅诸事，还是菁华能担当大任。”

玄凌闻言一笑：“只盼着菁妃能让昭昭得偿所愿了。”他本也不是属意夏夕颜为宸王正妃，不过是担心明蓁为此不快罢了，既然明蓁自己都不计较，他也不必要去操心儿子的后宅中事，只盼着事情能像明蓁想的那般进行了。

只可惜事事皆不能尽如人愿。乾元二十七年十一月，宸王侧妃文菁华难产，费尽力气才产下了一个孱弱的男胎。一整个王府的人战战兢兢地照顾着，可这个孩子，终究没能熬过这一年的冬天——乾元二十七年十二月，宸王长子早夭，其母菁妃悲痛欲绝，大病了一场，日渐憔悴。小儿本易夭折，可皇室之中，幺儿的夭折，往往皆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菁妃失子，对谁有利？事情不言而喻。所以府中隐隐有传言说，是颜妃害死了宸王长子，只为了宸王妃之位。

而也是这一年，因着文菁华如此，府中只有夏夕颜一人难免太过稀少，玄凌指了两个格格入宸王府。一者为吴氏，一者为吕氏。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吕氏，便是宫中吕淑妃的嫡亲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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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宜夫人吴氏，乾元二十七年入宸王府为格格。妃性内敛，擅女红，不喜争斗，入府少宠，却颇受敬重。乾元二十八年九月诞皇长子，即寿王周平安，却生有足疾，与大统无缘。成启元年为定贵嫔，旋进夫人。宏光帝继位后，迎入寿王府荣养。

——《周史·成启帝后妃列传》

肃宁贤妃吕氏，欣淑贵太妃之侄，乾元二十七年入宸王府，初为格格。妃率真直爽，直言不讳，肖似欣淑贵太妃当年，颇得宠爱。乾元二十八年十一月诞皇次子周平靖，三岁而亡，无有封爵。成启元年，为宁贵嫔。次年诞皇长女归夷帝姬周婉凝，晋宁昭仪。成启四年，妃为明静皇后郑氏所辱，不堪忍受，撞柱而亡。太后追谥其为肃宁贤妃。

——《周史·成启帝后妃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