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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正月十九.第五回合

从某种程度上,青岚是她的命。

夜鸣珂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那年母亲自尽,留下遗言要她保护好弟弟。她便心无旁骛,竭尽全力,保他太子之位,扶他登这皇位,帮他理这江山。然后,还得一路陪他长大,看着他成年,娶亲,生子,亲政……一直要到能够放心地把皇权交给他,然后再把他交到一个靠谱的女人手里,她才会歇下这份操心,感觉自己的圆满。

所以,如果在这半途中,皇帝有什么差池,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遂在那相府回廊中急行。常小山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问他细节,他也说不上。那群愣头愣脑的侍卫,尚在门上等着,还得走到门上去细问。

穿廊过庭的,半响走不出去,方觉这后花园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晏西棠抱着她的雪裘披风,从后头快步追来。

一个急刹,转身挡她面前,再一个抬臂绕她头顶,劈头就将她的披风,给她围过来,见她要不耐开口,急忙出言止住:

“你的衣服忘拿了,外面冷,先披上……”

又抬手给她系那颈间系带。

宽大手掌,修长指节,在她眼皮底下,利落翻飞,便将那宽宽长长的锦带,系成了一个稳稳的蝴蝶结,口中亦在稳稳地安慰:

“莫急!”

夜鸣珂却绕过他,继续开走。

“要是被人盯上了,怎么办?”她控制不住,往最坏的可能想。

这诺大的皇城里,她与青岚零落伶仃,可姓夜的皇族宗亲,却不少,旁系别支的各种野心,也不少。说不清,那暗地里,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她今日在朝议上,可是说了要皇帝出宫来看晏西棠的。此刻想来,真是大意。

“也许是自己贪玩儿,故意开溜的呢?”晏西棠急步跟上,却是引着她往最好的境地想。

“……”夜鸣珂倒是认真地想了想,就摇头,“我都许他到市集上玩了,他没必要还要溜啊……”

又觉得自己许他到市集玩耍的主意,真是犯抽。

“那也未必……”晏西棠亦笑着摇头,有些不以为然。

“就算是故意溜走,可他就是个小儿,这半夜里,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长姐如母,她就一直拿那弟弟当个诸事都需要照顾的小儿。

“不小了吧?搁在民间,十四五岁的富家公子,也都可以娶通房了!”晏西棠还在跟她掰。

夜鸣珂便突然止步,沉了颜色,转头看向身边之人:“我心头急,你莫跟我斗嘴,好不好?!”

说是沉颜正色,却又带些软软的央求。

一改平时那精明沉着,浑身防备。

心头有丢不起的东西,才会有如此慌乱的感觉,站也站不稳,定也定不了神。

那人也止步,借着廊下笼灯,认真将她凝看少息,伸出手掌,捉过她袖中小手,重重的捏了,笑着说来:

“走吧,我陪公主去找!”

一副沉着轻缓的作派,一点儿也不急。

夜鸣珂心想,在这种时刻,有个不着急的人陪着,有只有力的手掌牵着,总是好的。

遂暂且放下对他的膈应,任凭他牵着手,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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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门房上,听那殿前司的听枫,一通禀说。

原来,小皇帝探了晏西棠出来,就到了下面东市上,东看看,西瞧瞧地,走了两圈,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还问他:

“听枫,是不是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回头都会与朕的皇姐禀报?”

那听枫是个老实人,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然后,皇帝也没多说什么。依旧转啊转的,又支使他们,东买买,西买买。就在那一通晕头转向,手忙脚乱的乱买之后,他们就发现,皇帝不见了,捎带着他身边的随侍小太监一心,也不见了。

众侍卫急忙一通寻找,却不见踪影,亦着人回宫门去探过,那天子也没回去。

这才急了,前来问她要主意。

“这事情是属下失职,敢问殿下是否出动殿前司?……容属下找到陛下,确认安然无恙,再来领罪!”那听枫跪了地,垂了首。

夜鸣珂抿着唇。尚在考虑,要不要这般大费周章。

这夜里出动禁军,势必引起惊乱与猜测。

“不用!”

旁边的相公大人却一言就把这主给做了,又招呼着他自己的小厮:“良笙,带路,去平康坊云韶府。”

说吧,拉着夜鸣珂,就上了阶下马车。

待那车马启动,众人出巷。

那人还一直将她的手攥住,且还拿到他膝上搁着,若无其事。

夜鸣珂却有些反应过来了,一边抽手,一边问他:

“你……知道青岚在哪里?”

直直地,就要带她去平康坊云韶府寻人。

“我……不知,只是姑且先试一试吧。”晏西棠否认。

“你怎么知道的?”夜鸣珂却已是不信,一边使力抽手。

那云韶府,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神秘逍遥处,前朝的教坊司,今日的官妓楼。

“……先找陛下吧。”晏西棠死死地攥着不松,一边却带着软软的笑意,跟她卖关子,“等找到陛下,再与公主细说,好么?”

夜鸣珂挣不脱,加之还没找到人,心头也急,便暂且消停了,只抛了个眼刀子,警告他:

“到时候,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虽然,暗夜车中,也不怎么看得清表情神色。

只有那人喉头里一声低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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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一路皆是高门大宅的崇仁坊,过一条东市大街,再径直往南下去,便是平康坊。

七弯八拐,入一条深幽巷子,至一座不起眼的府邸,便是那低调而华丽的云韶府。

前朝的教坊之所,今日的高门妓楼,里面的歌姬舞妓,也包括些男倌人,皆是色艺双绝。出入恩客,皆是些虚名假姓,不愿露了身份的达官显贵,自然不愿太过招摇伸张。

晏西棠要留她在车上,说他先进去找找,若是在,就把人给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