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我不去。”

燕齐找章柔说赴宴之事,刚说两句,就被拒绝了。

“若是因为姌儿,你可以放心。帖子里写明姌儿自觉有错,想当面向你致歉。且皇叔写了帖子来请,你还不去,岂不是拂了皇叔的面子,更得罪了皇叔。”

章柔无语,心里懊恼怎么摊上这档子事。

燕齐看她神情,又说:“皇叔和婶婶都是十分和善的人,不会有事的。”

章柔艰难的点头:“先前对不住燕一,明明是为了帮我,最后还要替我背锅。”

燕一抱拳:“哪里,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公子吩咐过要保姑娘周全。”

章柔沉默片刻,直视燕齐双眼,问:“你会保护我对么?”

燕齐点头:“是我邀姑娘上京,自然是我护姑娘周全。”

“我信你。”章柔喘口气:“我信你。”

次日一早,燕齐带章柔去了裁制衣衫的店铺,按照昨天江南王府来的帖子,今日宴席须得带着她,那着装打扮上就得讲究些。况且昨天她刚跟姌儿发生矛盾,还是周全些,免得多惹口舌是非。

“这些衣服应该很贵吧?”看着琳琅满目的锦绣衣衫首饰,章柔悄咪咪问燕齐。燕齐“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笑说:“章姑娘只管试,旁的什么都不用管。”

听得这话,章柔十分安心。

由的店家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划。

她的长相跟普通女儿家不太一样,眉毛长而浓密,配了一双凤眼,她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皮肤因为经常日晒,不似寻常闺阁女儿那样白皙,微微有些小麦色,但好在肤质非常细腻,细细看来,竟有些像玉。

这店家一边打量,心想这位姑娘长相颇为大气,但又不像富贵人家出来的。她偷偷观察旁边坐着的燕齐,心里明白这位才是金主,想了想便选了一套云滚纹里雀鸟飞的浅色衣裙和几件首饰,端了出来。

章柔看看衣服,拿起来仔细端详上面的绣纹,对店家点了点头:“你品味不错。”

店家哈腰:“客官过奖了。”

“可是我不太会穿,你能帮帮我么?”

店家愣一下,下意识看了眼燕齐,燕齐端起茶杯喝一口,店家赶紧回话说:“自然是小人服侍客官,客官这边请。”

茶过两巡,章柔从屋内出来了。

一袭云青白底,云卷鸟飞。

行走间气势疏朗,叫人眼前一亮。

燕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章柔展开衣袖问:“还行么?”

燕齐:“可。”

“那就这件吧。”

燕齐缓缓点头,起身出门。燕一留下一锭银子,跟着走了。

今天他不用当车夫,江南王府那边安排了两顶轿子来接,他只用跟着走便是了。

倒是章柔有些不习惯。她头一次穿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觉得十分拘谨,怎么呆都觉的不舒服。且那店里的老板给自己梳了个样式复杂的发髻,头皮绷的紧紧的,脸上还擦了些脂粉,真是大大的不习惯。

但她又想,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是王府,请客的人是当今皇上的十一皇叔,正儿八经的皇族,如果还像原来那样,自己会舒服,可难免招人白眼,尤其昨天刚跟人家闺女起了冲突,今日还是老实些好了。

可惜世上不是说,你不招惹别人,别人就不招惹你的。

到了江南王府,江南王燕浔钺带着王妃在前庭接待了燕齐,王妃与章柔说客套话,说了句:“不似寻常家的女儿。”便再没有什么话。

倒是燕浔钺说:“昨日姌儿回来很是自责,还说今日要跟章姑娘赔罪,希望章姑娘不要将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章柔笑说:“我都已经忘了,劳烦王爷和平阳郡主挂心。”

燕浔钺点头道:“那便好。后面席面已经备好了,一起过去吧。”

燕齐起身,章柔紧跟上去。她今天打定主意当燕齐的跟屁虫,免得自己落单吃亏。

直觉告诉她,燕浔钺跟燕姌儿来者不善。

中庭的花厅里,燕浔钺三个女儿早已等在那里,燕姌儿笑吟吟的看着燕齐,眼睛里放着光。再往后看,她嘴角笑容不变,眼睛里的光换了种意味。

三个女儿齐刷刷的向燕齐问好,双方见过礼。燕姌儿上前拉住章柔的手软软说到:“昨日是姌儿的不是,章姐姐可别怪罪。”

章柔头皮发麻,心想来了来了,嘴上却说:“哪里,也是我的不是,姌儿妹妹没事吧。”

燕齐听闻此言,挑了挑眉,脚步不停就坐入席。

燕姌儿没遮掩住,眼神里闪过“好不要脸”四个大字,咬牙切齿的回道:“妹妹没事,劳烦姐姐挂心。”

章柔:“那我便放心了,妹妹请。”

“章姐姐请。”

第一回合,结束。

章柔偷偷喘口气,庆幸王府宴席规格高,大家分席而坐,不然她跟燕姌儿坐在一张桌子,真不一定能不能好好吃饭。

席间基本没章柔什么事。因为今天这个席面主要是为了让燕齐和燕浔钺叙旧议事准备的,章柔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是燕姌儿自己气不过,非得要寻她麻烦,不然今天这个席面上不会有她的位置。这点章柔心里想的很明白。

她只盼望燕齐能吃完饭就走,不要在此逗留,不然她在别家屋檐下,估计要任人揉圆搓扁了。

“齐儿,这次回京,马上就是你母亲的生辰了吧?”燕浔钺撤下丝竹乐人,下人也将桌上残羹餐盘全都换下,摆了茶水点心果盘上来。

“是,母亲生辰离中秋没隔几天,这次回去除了为母亲贺寿之外,也想多陪陪她。”

“那,贺礼可选好了?”

燕齐笑笑:“章姑娘绘制的花样子跟宫里的外头的都不一样,这次想请她绘制一些出来,交与绣娘,为母亲裁制一身新衣。”

“这倒是不错。”燕浔钺点头:“我这里有一副吴道明的秋江图,一会儿你随我去书房看看,若是觉得不错便一道儿拿去,为宁太妃贺寿吧。”

“吴道明的秋江图千金难求,又是皇叔的心爱之物,母妃久居深宫,对字画一类向来兴趣不大。皇叔的心意侄儿心领了。”

燕浔钺说:“先看过再说,你随我来。”

燕齐只得起身,暗地里冲燕一使了个眼色,与燕浔钺一道儿出厅。

章柔跟着起身:“我去更个衣。”也出了厅,尿遁去也。

江南王府甚大,章柔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里厕所在哪。虽然她本意也并不真的想去,但还是得拉住一个婢女问路,做做样子。

“劳烦姑娘,我想方便一下,还请姑娘带个路。”

“请随我来。”

途中拐了几趟弯,那婢女在一座假山处消失了踪影,章柔转来转去找不见人,自己彻底迷了路。

她想再找个人问路,可这儿静的要命,跟刚才的花厅好似两个世界,她心想一会儿再找不到就不要怪她扰人清净,破嗓大喊。可刚准备开口,燕姌儿从一处小门里走了出来。

章柔心里咯噔一下,直呼“要了命了要了命了”。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

她硬着头皮打招呼:“姌儿妹妹好。”

燕姌儿一改刚才热络的态度,冷冷的看着章柔:“少来,我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七哥哥要这么维护你?”

章柔想了想,说:“我跟他是在路上认识的,他觉得我画的花样子好看,想让我上京帮他画几个为他母亲贺寿。正巧我也要上京访友,就顺道一起了。”

“你胡说,既然是萍水相逢,那七哥哥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你?你不说实话,今天就别想离开。”

“我说的是真的啊。”章柔头大如斗,不住的看四周找寻出路。

一直跟着她的燕一适时站了出来,他朝郡主行礼:“郡主,公子有事派属下来寻章姑娘,郡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属下就带章姑娘过去了。”

燕姌儿跺脚,叉腰指着燕一的鼻子骂:“怎么又是你,上次你就拦我,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她走了。”

燕一面色不改,抱拳弓腰恭敬十足:“郡主赎罪,属下只是听命行事,郡主若有话要说,不如跟章姑娘一起去见公子,届时要打要罚,属下绝无二话。”

燕姌儿哪里敢让燕齐知道自己拽着他的人打